二 大碗牛肉面
不用担心,李清清这个女人,随时随地都会想到死。
每一天都会心碎,每一夜都在流泪,而在一天当中如果没有晕倒一次,对于李清清李大小姐来说,那根本就是一个奇迹。
这,就是李清清,多愁善感的李清清。
晕倒,多半因为减肥。
李清清身高一米六,体重八十斤,中等姿色,富家千金。
提到李清清,就必须提到李清清的老爸,李清清的老爸就是东南大学西北分校的创始人,也就是现下“东南西高等职业技术学院”的院长,李大伟。
就一个字,有钱。
钱,是可以买到一切的,李清清考不上大学,好说。
自个儿办,直接办一所。
据说李大伟身家好几十个亿,在子虚富豪排行榜上排名第八千八百八十八,所以李清清家里大大小小是有好几十个妈,以至于到现在为止还搞不清谁对谁。
问题就是,李大伟只有李清清一个女儿,李大伟那方面是没有问题就是种子不行——
李清清的出现,本来就是一个奇迹。
李大伟是有多么宠爱李清清那就不用多说了,李清清只有一张卡,卡里没有钱。
就是信用卡,透支额度不明。
牛肉面馆。
招牌五个字,大碗牛肉面。
面馆不大,人也不多,四个人围着一张饭桌,李清清撅着个嘴~~
当然不会吃,李清清从来不吃这个。
油腻的桌子,廉价的味道,李清清恶心,反胃。
只不过,毛红爱吃,胡川爱吃,白越也爱吃,李清清也就只好委曲求全就和一下——
也好,就当减肥。
大碗,很大,没有牛肉的牛肉面,十二块五毛钱一碗,三个人,吃了二十碗。
胡川两碗,白越四碗。
毛红很胖。
说过,人的样貌,说外号儿,就知道。
李清清的外号儿就是:廊桥遗梦。
校花,女神,那个自是不用说,曾经东南大学西北分校只有两名女生,一班一个。
二班一个。
狼多肉少,格外难搞,胡川和白越能够杀出重重包围成功抱得美人归,这已经从本质上证明了两个人超级人才的非凡能力——
毛红不丑,就是胖,身高也是一米六,体重不详。
还说外号儿,东南大学西北分校的学生都比较损,毛红的外号儿就是:八十八斤。
前头一对儿,二十二斤。
后头一对儿,六十六斤。
八十八斤。
简称:八姐。
多少年以后,悟空和八戒终于凑成了一对儿,毕业那一天,所有同学都是真心实意地给这小两口送上美好的祝福——
同时恶毒地诅咒郭靖,与廊桥遗梦,反目成仇,不得好死!
气人有,笑人无,这是人类的通病,不提。
只说毛红。
毛红来自边远的山区,李清清的家里是有多富毛红家里就有多穷,但至少毛红是活得快快乐乐实实在在,绝对真实。
毛红卖鱼。
毕业以后,毛红就卖鱼,在大众菜市场卖新鲜活鱼,一个人杀,一个人宰,一天忙活下来也能赚个好几百——
胡川自打毕业,就是毛红养活的。
而李清清只有卡,没有钱,所以来这种地方吃饭,请客的都是毛红。
终于,毛红吃完了最后一根面条,毛红喝光了最后一口面汤,起身,结账:“老板——”
白越怔怔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流下了泪:“总有一天,我会报答她的,总有一天,我会……”
“嘁!”李清清嗤鼻,摇头,极为不屑道:“少来了,要报答人家,也轮不上你!”
胡川懒洋洋起身,拍拍肚皮,打一哈欠:“吃饱喝足,回家睡觉!”
当然摸着自己的良心,胡川也承认,自己亏欠她的:“小川川,小川川,等等我呀等等我——”
这年胡川二十一,毛红二十二。
黄昏的时候。
夕阳映晚霞,霓虹灯闪烁。
昊天大厦,马路对过,胡川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路牙子上,和白越说:“哥啊,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这都六点半了,怎么就这个破商场它鸭了戈壁的到现在还不关门?”
“很简单。”白越矗立一旁,平静说到:“夏天,改了。”
九点半。
大包小包,毛红拎着扛着背着挂着,满面春风地跑了过来:“小川川,亲爱的,等急了没有呀?”
其后,李清清白衣飘飘,长发飘飘,宛若一个凌波仙子般地飘了过来:“走,晚上我请客,咱们去吃西餐。”
胡川,瞥了白越一眼~~
这老兄,哪儿哪儿都好,就是爱哭的毛病改不掉:“咳!”
这关乎于一个男子汉,极度脆弱的自尊心,白越是在强忍着不哭,天知道这时他是多么想说一句——
这顿,我请!
可是泪已流下,当下有些尴尬,胡川干咳一声,说道:“我说,那个谁谁谁,又买这一堆,花了多少?”
李清清看了看手里的包儿,那包儿只有巴掌大小:“不知道。”
“不多不多,四十多万吧!”毛红气喘吁吁,没心没肺笑道:“说了不白等,咱们都有份儿,你看你看,这是给你靖哥哥,这是我家小川川,这是……”
其后,两个男子汉,一人身前七八件,衣服鞋子裤子,皮带袜子领带,都高档货,还挺全乎。
于是乎,胡川坐着翻看,同样没心没肺笑道:“李大小姐,谢谢了哈!”
而白越,木立一旁,紧咬牙关!
“怎么?不喜欢?”于是乎,李大小姐很生气:“白越!”
“喜欢。”白越木然道。
“喜欢?喜欢还哭?我说白越,你至于么?”
“我哭,是因为感动。”
“你哭,是因为嫌自己没有用,作为一个男人。”胡川插嘴道:“或说废物,和我一般。”
终于,冷场了。
胡川刻薄,白越死犟,而李清清每一天都是活在梦里:“分手吧。”
白越终于开口,一字字说道:“清清,我们分手吧,我白越总是配不上你——”
说着,开始脱衣服,西服,领带,衬衣,手表,西裤,袜子,鞋子,一件一件,脱下,叠起,摆好,转身——
李清清晕了过去。
不必紧张,经常会发生这样的状况,毛红:“脱啊,再脱!还有内裤!内裤!”
“我想喝酒。”分手,是不可能的:“毛红,我想喝酒。”
……
……
……
酒是灌下去,泪往心里流,到最后这顿西餐还是没有吃上,三个人都喝大了。
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唱着歌,走在空旷的马路上,白越背着李清清,毛红扛着小川川:“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朋友!
“哈哈!你看!”所幸是有朋友,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在这轻浮媚俗的年代:“今晚月亮好大!今晚月亮好圆!”
这是小川川,又在发酒疯了:“就像,就像,就像红红的屁股!屁股!我爱,我爱!我爱红红的屁股!屁股!大屁股!”
毛红,笑了。
其实每一个人,都有各种不如意,谁都活在睡梦里,谁也不用笑话谁:“靖哥哥,我美么?”
“等下!”唯一清醒的就是白越,这就是酒后,一个人最最糊涂也是最最清醒的时候:“等下!”
这是哪里?
怎么一辆车,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那是阴风阵阵,并且臭气熏天,白越止步,四顾:“救命……救命……救救我……”
何其奇怪的声音,苍老,而微弱,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水……水……我要水……”
白越侧耳,聆听。
“走啊走啊,看个毛啊!”毛红一脚踹过:“装神弄鬼,有病吧你!”
这里明明就是,只是荒郊野地,一个垃圾厂。
不是。
白越既然听到,并且没有听错,白越就不会放过:“毛红,你等我一下。”
就此放下李清清,就此去,一个人。
走进了,垃圾厂。
伴着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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