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巅峰体验
“修主任！”
“修主任，你怎么了！”
“抢救药品，准备呼吸气囊！”
手术室里响起杂乱的声音，与脚步声。
抢救病人，医护人员可以做到专业、有素，但众人都没有抢救术者的经验，一时间都慌了手脚。
脱掉铅衣，能明显看到修主任胸廓的起伏，证明他呼吸还算平稳，慌乱的情绪这才得到初步的缓解。
在手术室也方便，电极膜瞬间贴到修主任的身上，连接心电监护，血压、血氧监护。钢桶氧气瓶也被推了进来，吸氧管插到修主任的鼻孔上，氧流量开到五升每分钟。
麻醉师没什么好干的，已经做好了心脏按压的准备。
这一切只用了七十二秒。
监护仪上修主任的生命体征监测数据显示一切平稳，只是心率稍快，略有心律不齐。
应该是疲劳导致，并没有生命危险。
没事儿就好，众人这才放下悬起来的那颗心。
短暂的慌乱马上结束，一个严肃的问题摆在众人面前——修主任肯定无法继续手术了，他需要的是休养和输液，而不是穿着铅衣继续奋战几个小时。
如果是这样的话，介入手术做了一半的患者怎么办？
虽然所做的一切并不会导致患者病情恶化，甚至如果此时由骨科开刀手术的话，会清晰判断出出血的血管，加以止血。
但是……
于成看着面色苍白的修主任，心里有些感伤。
本来他没有必要做手术的，可是如果修主任不做手术，急诊患者转运也是需要承担极大的风险。
本来状态不好的修主任主动承担了风险，不惜拖着还没痊愈的身体穿铅衣做手术，这就是医者父母心么？
自己要是有修主任的水准就好了，在修主任退休前，他可是中华介入科巅峰一般的存在，和中国医科大学的徐克教授一个级别。
于成心里盘绕的念头满满都是这个。
巅峰？巅峰体验？这个念头仿佛一道闪电般划过于成的脑海，并留下极为深刻的痕迹，难以泯灭。
已经被于成刻意遗忘的“精神分裂空间”再次出现，那张巅峰体验卡像是一个妖娆的小贱货一样在那里呼唤着于成。
如果真能让我体验到介入手术的巅峰就好了，于成心里想到。
心念刚刚一动，那张巅峰体验卡上猛然闪烁出一道黄色光芒，随即化作霞光万道，宛如夕阳，消失在于成的意识里。
与此同时，于成感觉全身像是浸在温水里一般暖洋洋的，四肢百骸都舒服无比，整个人像是要融化了似得。
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不到一秒钟，于成的脑海里涌入无数的记忆，双手也似乎拥有了自己的记忆，轻轻颤抖。
一切在几秒钟内结束，于成侧头，看着屏幕上的影像，接下来的处置方式已然浮现在脑海中。
这就是巅峰体验么？如果动手做手术的话，应该可以了吧。
于成诧异。
不知道自己要是选择心胸外科的巅峰体验，会感觉到什么。难道师父真的给自己灌顶了？那种封建迷信的东西怎么可能是真的。
很快，于成便把脑海里的杂念清空。
因为他看到右上角有一行数字在倒计时，还有九分三十六秒，那应该是巅峰体验的结束时间。
从哪来，到哪去，要做什么，这种终极的哲学问题，以于成一百六三的智商来看，是属于根本不能碰的范畴。
况且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结束手术治疗，而不是胡思乱想。
因为抢救修主任，身上衣服已经被污染。于成用最快的速度重新洗手，换了手术衣，换了一副手套，双手交叉在胸前，来到修主任的面前，低声问道：“修主任，您指导，我来完成手术，可以么。”
“你确定？”修主任已经恢复了神智，但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白纸，毫无血色，整个人萎靡不堪。勉强说了三个字，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气若游丝。
于成知道，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让一名教授同意规培生主台手术，更不要说今天是自己与修主任见面的第一天。
如果不是之前桡动脉穿刺的熟练打动了修主任的话，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即便如此，让修主任同意自己手术，也是一件噩梦级别的难题。
他略一思考，视野右上角的倒计时已经到了七分钟多一点。
不能再耽搁了。
“我不同意用弹簧圈，患者出血严重，弹簧圈吸引带负电荷的血液成分发生电凝，在动脉内形成血栓，以此止血。但病人已经处于凝血障碍的边界期，如果用弹簧圈的话，凝血时间会比正常患者大量延长，效果不明显。我认为用气囊更合适。”于成坦诚的看着修主任的眼睛，用最快的速度、最清楚的语言，说明自己的意思。
而且于成在最后否定了修主任的选择，清楚明白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小孩子懂什么，别打扰修主任休息。”护士长站出来说到：“已经进行了造影，残留的造影剂会指导骨外科手术，我们手术的目的已经达到，修主任可以休息了。”
于成技术巅峰，没人知道。可是颜值巅峰，可是护士长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感受到的。
如果是其他规培生，敢贸然推翻大主任的治疗意见的话，护士长怕是脏话都说出来了，而规培生也会就此滚出手术室。
从此之后，介入手术室的门口会立一面牌子，规培生与狗不得入内。
换了于成，护士长虽然拒绝了他的要求，可是说的话温和无比，带着庇护的意思。
开玩笑，规培生想要独立主台做介入手术？你知道介入栓塞手术是几级的么？你以为是在急诊科、手外科做小缝合？一个不小心，异位栓塞，可是会导致血管、组织坏死，甚至是高位截瘫、猝死，那可是人命。
刘丽见于成这么大胆的和修主任说话，急的连连眨眼，用眼神告诉于成，千万别继续说下去了。护士长凶起来，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
于成对刘丽的表情与护士长的驳斥视而不见，一双眼睛专注的看着修主任。
修主任听到于成的话，眼睛里略略闪过一丝亮光，随后便黯淡下去。
于成看的清楚，知道自己的方案修主任应该是认可的，只是他不相信自己能独立完成手术。
“影像全程打开，我开始超选择造影，如果您觉得哪里不合适，我随时停止。”于成道。
刘丽听于成这么说，一下子惊呆了。
全程开影像？！那得吃多少线儿？不要命了？
护士长也惊讶的看着于成，想说什么，却还是沉默下去。
用命来拼一次手术机会？既然能全程看着，随时叫停，谁又会忍心去阻止呢？反正骨科的人还没到，就算是进行外科手术，也要等几分钟，为什么不能让他试试呢。
修主任沉思了一下，最重要的是桡动脉穿刺的熟练给修主任一丝信心。但他的精力支撑不住自己有多余的情绪表达，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小声说到：“扶我起来。”
于成眼看着视野右上角的数字已经到了五分十六秒，听修主任这么说，知道他是答应了，转身进了手术室，脚尖一点感应器，沉重的铅门无声关闭。
里外，生死，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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