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嫌疑犯
马恩投稿的《诡丽奇谭》杂志曾经有一位已故知名作家洛夫克拉夫特，他在一篇经典创作中这般写道：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就是对未知的恐惧。
噩梦计划要摄入超量的情绪以转化能源，恐惧当然是质量最佳的选择。幻梦境文京区拥有天然丰富的未知与怪诞，再由马恩和大脑袋加以修剪，就能诱发人们最强烈的恐惧。然而，就连大脑袋也没有预料到，以噩梦为载体，以恐惧为原料的技术，竟然会导致人们从噩梦中醒来后，依旧会深陷在噩梦的延续中。
精神状态堪忧的受害者制造出恶性案件，影响力越来越大，反倒让噩梦计划的第一方案变得难以为继。可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噩梦计划的第二方案是以月球为中转站前往宇宙深处，在马恩看来，这已经是大脑袋最后的机会。马恩试图从猫的身上找到第三方案，然而，猫儿们所揭示的途径，依旧是“月球”。
看来，无论如何，大脑袋的宇宙之行都必须以“月球”为中转，但它只能在现实的月球和幻梦境的月球之间选择一个。
前往现实的月球是大脑袋擅长的事情，它的技术毋庸置疑。在这方面，马恩其实无法提供太大的帮助。
前往幻梦境的灵性之月则是两人都没有经验的事情，马恩想要说服大脑袋转向灵性之月，就必须收集更多相关的情报。
音成雾响对猫的途径有出乎意料的了解，马恩大致明白了所谓的“通往灵性之月”是怎么一回事。
简单来说，众人在幻梦境文京区里，抬头就能看到的月亮，就是灵性之月。一如马恩早期的猜想，这个月亮并非实体。更让人惊奇的是，已知幻梦境的月亮都是同一个——没有人能证明，但是，猫就是这么说的。
因为这个灵性之月同时存在于多个幻梦境，所以猫儿们能够以灵性之月为中转，进入其它的幻梦境。不同的幻梦境对应的现实空间座标不一样，甚至在时间轴上的座标也不一样，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就是猫儿们以奇怪的方式实现了宇宙旅行和时间旅行。
据称，在这种时空穿梭中，这些猫儿用自己的本能进行导航，不过，也很让人怀疑，它们是否真的很在意自己将要前往的时空。无论如何，人类没有猫儿这种本能，贸然踏入灵性之月大概率会迷失方向。更何况，通往灵性之月的航道不安全，灵性之月本身也不安全。
“白河”就是通往灵性之月的航道，它其实有很多称呼，大多数都是特指这条航道的不同特质。音成雾响给出的名字是最浅显的意译，就是“一条白色的河流”。
这个名字让马恩不由得想起了早先追寻猫儿时经历的幻觉：白垠之海。
他一度觉得那是“海”，因为从视觉角度来说，它太宽广了，一眼望不到边际，许多的特征都近似于他认知中的大海。
但音成雾响却告知：白河同样很宽广。她也怀疑，马恩当时看到的就是那条白河。
“不对，白垠之海指的是沙滩。”马恩摇摇头，说：“那里的沙滩是银白色的，水面是正常大海的颜色，只是比我见过的大海都更加清澈。”
音成雾响又从猫儿那边得知，它们等待的时机尚未完全降临，也就意味着，它们未曾接引“白河”。
如此一来，“白垠之海”究竟是什么，就挺让人疑惑了。
虽说是幻觉，但在脱离幻觉之前，马恩同样看到了猫。
“猫儿对我们的疑问感到厌烦。”音成雾响的旋律如此陈述，“它们并不关心是哪只猫，它们都认定不是自己，它们也不知道白垠之海。”
“当然，那是我虚构的名字，那地方可能不叫这个名字，也许根本就不存在那个地方，完全就是我的幻觉。”马恩有些遗憾，“其实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形象的。”
转念，他又提出一个猜测：“可以确定的是，这两个晚上发生的异常现象都和猫有关，但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有所不同：
前一次我没有找到猫，而是直接被异常现象波及，见到了白垠之海，才见到了猫；
这一次我先找到了猫，之后才出现明显的异常现象，而这次异常现象没有直观的影响力。
在两者之间，我其实扮演了不同的角色。我怀疑，上一次异常现象和我无关，那问题就来了：和谁有关？”
“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还有别的人，或是什么东西在利用猫。”音成雾响肯定了这个猜测。
“也许对方也想进入白河，前往灵性之月。”马恩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捞起玩耍正欢的猫儿，随后他又问：“白河能让多少人通过？在不正确的时机召唤白河，会发生什么事情？”
“白河宽广如大海，限制人们出行的只有交通工具。”旋律回答道：“猫儿们没有说在不正确的时机接引白河会发生什么。它们无需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它们的本能总是很准确。所以，我觉得如果要前往灵性之月，那位疯狂的科学家先生现在就要准备一艘能在白河航行的船了。没有人知道它还剩下多少时间，正确的时机也许明晚就会到来。”
“那可真糟糕。”马恩平静地说，“但只是这点消息可说服不了它。”
“您真的想说服它吗？马恩先生。我认为前往灵性之月不比前往现实的月球更容易。不过，我也是欠下一大笔人情债，所以会尽力给予支持。我会试着从猫儿那边打听更多的情报，音乐能让情感共鸣，旋律亦是如此。”音成雾响的旋律如此述说着，渐渐散去，“既然您认为昨晚的异常现象是有他者作梗，我也会留意……”
马恩没有在中枢停留，径直出了安习馆。这一次他得到了不少情报，进一步对自己遭遇的两次异常现象有了一定的推论。现在没有办法撬开猫儿的嘴巴，他必须另寻渠道。正好，他也有一个目标：假设昨晚的白垠之海确实有嫌疑，那么，这个疑犯究竟是无意而为，还是有意引导了这个异常现象呢？
能暂时避开中枢对幻梦境文京区的监管，那对方定然了解幻梦境，亦或者，有别的东西熟悉这些东西，并从幕后给予引导。由此可以进一步假设对方对猫、白河以及灵性之月都有充份的了解。
如此一来，疑犯的最终目标暂且不提，至少短期目标应该和这些要素有关。
马恩猜测，疑犯不是为了灵性之月，就是为了猫本身而来。
白垠之海不是白河，但又从一些微妙的方向给人以错觉，如果疑犯是故意引导了这个异常现象，那么，能不能假定白垠之海只是一个诱饵呢？
思来想去，马恩凭直觉挑选了“白垠之海是诱饵”的可能性，并进一步假定疑犯设置这个诱饵，就是为了捕捉猫。也许他在赌猫儿也会出于好奇，跑去看这个白垠之海？
事实上，猫也确实在现场。只不过，回想昨晚的经历，马恩觉得这个疑犯最终还是失败了，猫躲藏得很好，没有被抓住。
他想，自己或许应该放出点风声，让人们知道自己有了一只不同寻常的猫儿。他将怀抱中的猫举高高，审视着它的外表，很可惜，他没有找到任何特别之处，这只猫比任何猫都更像是一只猫。
个头有些小，是一只还没骟的公猫。
这只猫儿似乎察觉到了马恩不好的想法，奋力挥舞前肢，但也只是徒劳罢了。
“不知道你会不会跟我一起回到现实。没关系，只要醒过来就知道了。”马恩这般说着，又将它揣回怀中。
积云大漩涡消失后，安习馆周边一片沸腾，大家都很高兴，但很快就离开了这片安全区。这一晚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马恩在恢复常态的咖啡馆中，一边品尝咖啡，一边用益智数学题消磨了剩下的时间。
具体在幻梦境文京区停留了多久，马恩没有去计算，他自然而然地从床上醒来，妻子依旧早早就进厨房了。
接下来的三天多少显得波澜不惊，马恩照常在安习馆和幻梦境文京区出出入入，目送明日花、中田美智和井上凉子瞎忙活了一通。三人白天被噩梦的后遗症折磨，夜晚入眠拿回记忆，试着向安全区的外围开拓。
她们想办法弄到了一张“创见者”的地图，还去见识了创见者基地的旧址——其实那边没什么好看的，被摧毁的地方已经被中枢重置，还时常发布清理任务，导致三人过去的时候，既没有遇上怪物，也没有任何收获。
“所以说，我们晚上到底经历了什么？”中田美智痛苦地抱着脑袋。
又一个白天，暑气炎炎，酷烈的阳光直射下来，让人们的眼睛隐隐不适。女生三人人手一副墨镜，在马路边等车。
这些天里，铁造裕三买下的房子已经处理好全部手续，顺便跟装修公司谈了谈。因为只是在原有装修基础上进行简装改良，所以装修公司直接套用模板，方案出来得很快。他和三位女生约好了今天一起去看看。
铁造才三也不是一直埋头在房子的事情上，平日里四人相聚在咖啡厅时，他就给出过不少建议，然而，三个女生一一尝试过了，根本没用。整个东京都圈有不少噩梦受害者，其中也不乏聪明人，但至今依旧没有人能摆脱后遗症。
在如何处理病情上，铁造才三已经给不出更好的建议了，就算让三人去看心理医生也无济于事，反而有可能会在治疗的过程中，反倒让自身的病情加重。他手边就有不少先例。
如果能有办法将噩梦里发生的事情记下来就好了，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明日花她们也自行尝试了一些方法，她们特地用铁造才三的钱买了一些监控设备，装在自己的卧室里，钱没少花，可收获寥寥无几。四人只能确认，睡着的自己就像是一头死猪，平日睡觉的坏习惯都消失了。
三位女生感到挫败，但铁造才三有意在这方面做更多的尝试，只是接下来的工作，需要一个合适的场所和机会。他希望明日花三人能够尽早搬进那座大房子里，如此一来才好配合三人的入睡时间。
“如果不是在夜晚入眠的话，就算是心理医生进行催眠也没有效果。”铁造才三这般断言，他掌握的一些证据让三位女生无话可说。
铁造才三还说了：“因为没有更多的情报，所以就算钻牛角尖，我们也要设想更多的可能。例如如果多个受害者近距离接触入眠，会不会发生某些反应？这可是没有人尝试过的办法。”
“不……我说，这听起来有点不靠谱呀。”井上凉子感觉有点怪怪的。
“反正你们就要住进同一座大房子了，就当是集训，三人一起睡大通铺有什么不好？”铁造才三这么说，除了井上凉子颇有微词，明日花和中田美智都没什么抗拒。
“不仅要睡一起，还得要让这家伙来观察呢。”中田美智在私下里挑明了，当时井上凉子捂着脑袋，就和今天的中田美智一样。
明日花三人在路边等了约莫十分钟，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一辆外表平平无奇的白壳轿车停在三人面前，铁造才三放下侧窗，示意三人上车。
等确认三人坐稳了，也系上了安全带，铁造才三才转档上路。
“今天早上我又去了熟人的私人诊所查档，出来的时候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他一边开车一边对三人说。
“不是病人？”明日花好奇地问。
“被我逮住时，他说不是，但我觉得他就是！”铁造才三信誓旦旦地说，“你们知道的，那种精神憔悴的模样——”
“嘿！也不是所有人都那样，我们就不是。”中田美智在后座嚷嚷起来。
“好吧，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从外表看出来，但他的情况比较明显，肯定是心里有事，已经被折磨好一阵子了。”铁造才三连忙改口。
“所以呢？你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人，肯定不是闲着没事吧？你这段时间看到的病人比诊所的医生还多。”井上凉子觉得自己说中了。
铁造才三回答道：“我和他约好了在房子那里见面，你们三个是我的助手。这几天你们光忙活自己的事情了，这一次就让你们看看其他病人的情况。我觉得，你们需要做一个对比，也许能从对方身上得到一些启发。”
“如果那人真的是噩梦受害者的话……”明日花没有说下去。
“你是怎么让那人同意的？他连诊所都不敢正大光明地进去。”中田美智也问到。
“嗯——用了一些小手段，总之就别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他到底是不是受害者，你们亲自确认一下不是更好吗？总是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可是会憋出毛病的。”铁造才三劝说了一番，三人这才想起，自己等人正在为侦探事务所打工，而开车的这家伙算起来还是自己的前辈兼上司。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