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在结束一切之前
巫女里见志帆在洛墨的身侧,因洛墨的要求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女们消失在街道尽头,才忍不住低声问道:“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
洛墨面无表情的反问。
“....您对自己的学生,竟然都这么残忍,这个时候让她们回家....不是把她们往绝路上逼吗?”
“逼上绝路?你在说什么呢?你怎么连个小孩子都不如,舆论和家里会给她们压力,但是她们现在自己有钱,还训练了这么久,就算没有勇者系统战斗力也比正常人高自保足以,自己去找个深山老林完全不是问题吧?”摇头说着,他还忍不住笑着反问:
“你难不成觉得她们现在的状态能在家里呆得住吗?就算是亲生父母,她们现在回家,最多也只是告别一下就会走了啊。”
“为何?”
“你和勇者们的接触还是少了,完全不明白他们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洛墨抬首望着令人徒增感伤的夕阳,悠悠地道:“....她们现在的精神状态,可是谁都不会真的相信,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彼此啊。”
“....可就算现在离开了,也没有意义吧?”
“或许吧,不过她们比起可能活得久一点,选择了能稳定、安心也随时可能死亡的生活下去,其实我个人也更倾向她们的选择。”
事实上在接下去的战斗里,所有的勇者中也是她们两个的幸存概率最低了,因此很大程度上都是离开才能活得更久一点。
可里见志帆倒是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答案,皱着眉头道:“就算是这样....您这让我如何去交代?”
“没事,我会处理。”
“可是!少了两个勇者,现在.....”
“我说过了吧?我会处理的。”他稍稍加重了口吻,令里见志帆就算心里有万分不满,却还是放弃了再继续说些什么,无奈的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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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里见志帆所说的那样,球子与杏的退役,确实也是他不作为下默许出的结果。
稳定少女们战斗欲望的方式,他并不是没有办法想到,只是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比如在大社最初告知了大众,各种自然灾害和星屑有关,就能立刻让他们再发个澄清声明,将责任推到是星屑的上位形态星座,不知在何地施法导致的,这样至少可以让勇者们摆脱保护四国不利令群众受到伤害,被道德天尊们指指点点的立场。
然而他却一直没有采取行动,只是尽可能让少女们的心不会崩坏。
为何如此?
因为就算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局面感到有些绝望,实在不觉得有继续保护下去的必要。
没有尽头的战斗持续下去,勇者们就算没在战斗中死亡,在污秽瘴气的作用下精神也一定会承受不住彻底崩溃。
或许比起身体的死亡,精神的死亡还会来的更快一些....既然如此还不如不再战斗,选择维持着自己的精神至少还正常的情况下死亡。
他个人也是希望勇者们能这样选择,但也明白自己去说友奈、歌野、若叶也不会同意,因此才不去干涉大社的各项不经脑袋的决定,
尽管这让勇者的名声下降,可是勇者退役的行为本就会被抵制,反正都不会被群众“允许”的退役,还不如干脆用社会舆论让满腔热血的少女,放弃继续当勇者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反正这场战斗不干掉天神是不可能结束的,而他们现在想干掉都不知在哪里的天神,从概率和成功率而言低的可怜,既然如此少几个勇者多几个勇者又有什么区别。
反正只是多撑两天少撑两天的事情,安心的少活两天比起精神更为崩坏的多活两天....多活才是折磨吧?
本来肉体伤痛就不太好医治,而现在这种瘴气带来的心灵问题更是无迹可寻,对于这样不断加深的心灵问题、不断崩溃的心灵,就算最顶尖的心理医生也束手无策。
说到底现阶段勇者们根本不会相信心理医生,因此心理医生自然没办法同这个状态下,连曾经的同伴都出现隔阂的勇者建立信赖关系。
恰好心理辅导最初和最关键的,还就是建立彼此的信赖关系,没有这个其它再说什么都是无意义的,大社只能拜托多少还有些信任关系的洛墨对勇者心理辅导....可他就算学了心理学,却也只能尽可能多少缓解。
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找个地方,通过长时间的静养说不定可以慢慢地,靠着时间缓解污秽与瘴气,那样没准还有机会恢复。
可当下局势静养根本不现实,甚至随着星屑越发频繁的攻击,如果不想世界毁灭只能不断的参与作战。
....简单说,这基本就是个看是精神先崩溃,还是肉体先崩毁的死循环。
洛墨现在的心情,或许正如发明执行安乐死之人的心情那样复杂,为解除无法治疗的痛苦给予无痛苦的死亡。
球子和杏的撤离肯定也能让勇者们军心动摇,虽说不太可能他却也期待着,勇者们的集体罢工早点结束这基本没有意义的战斗。
大不了就是大家一起躺板板,至少躺板板还能轻松一下....反正他本来也不在意多活几天少活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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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城。
歌野和若叶还在落日的残阳下奔跑着,但也不知是两人跑得太久还是天气太热了,当洛墨回来的时候已是大汗淋漓,运动服都紧紧贴在了肌肤上,将依旧有些青涩的妙曼身姿凸显得淋漓尽致。
“总感觉....有点色..气呢。”
明明现在少了两名勇者应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先前的心情还相当沉重的洛墨,在回到蓬莱城时却像瞬间调整好了心情似的,望着那奔跑中的少女显得相当有兴致的模样。
直到....一道皮鞭“啪!”地抽到他脚边,给他吓得反射性往后跳开。
“墨先生....你已经不当教师,该当偷窥初中生的变态了吗?”歌野甩着长鞭一脸无奈地望着他。
而他倒是一本正经的反驳:“我是光明正大的在看。”
“光明正大....真有你的,行吧,等有时间我再慢慢说你,现在....杏和球子在哪里?”
“我让她们回家了,不过等回家之后应该很快就会离开,具体会去哪里.....”洛墨沉吟片刻,随即微笑着摊手道:“她们两个的话,大概会找个风景不错的地方,然后两个女孩子在那上演百合花开的画面吧?”
“是吗?找个风景不错的地方...什么风景不错、百合花开啊!你没有把她们带回来吗?!”说着说着,歌野的脸色有些绷不住了,一把揪住了洛墨的衣领使尽摇晃,脸色阴沉而恐怖地低吼:
“你不知道吗?!马上就是大战了!她们没有回来我们就会死!世界就会完蛋!”
“知道,不过带回来真的好吗?没有意外她们八成也是要死哦?”
“勇者不应该害怕死吧!就算死!也不是逃避的理由!!”
“哦~你真的这样认为?”
“我当然.....”歌野下意识想要点头,却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不自觉放开了他摇摇晃晃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低下头捂着嘴难以置信的低喃:
“我....到底在说什么?”
“看样子你的精神崩坏程度也相当严重了,应该是前阵子对付那六个星座,杀手锏用得有些过头了吧?明明都让你悠着点了啊.....”
无论有怎么样的理由,过去的歌野不可能会强迫,已经彻底失去战斗意志的同伴继续战斗,而现在.....
瞥了眼陷入自我怀疑的歌野,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歌野....振作一点。”听了他们的对话,本来脸色就不好的若叶,阴沉着脸的按住了歌野的肩膀,想要以此来鼓舞她。
洛墨只是无言地拍了拍两人的脑袋,便独自离开了此地回到天守阁自己的房间里,透过窗台眺望远方。
从天守阁的窗户往外注视着大海,在远处,大海、夏日的天空与神树的墙一望无际。
“....歌野应该也撑不了太久了,而歌野都支持不住,其她人恐怕也差不多了。”
望着夕阳下不变的日常,他的思考却逐渐变得阴暗。
而周围依旧是那烦人却又令人莫名安心,仿佛回到日常般的知了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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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临近神谕中进攻的时间,蓬莱城内勇者们的气氛,也变得越发压抑。
期间洛墨还去了一趟大社,强行要求了神官们不再插手勇者的事情,而神官....倒是也默许了他的决定。
或者说将勇者的指挥权完全转移,还有不少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意外的没有任何人反对....可能也不意外。
毕竟如果详细了解就能发现,大社是一个相当扭曲的组织,大多数事情都是外行人在领导着内行人,整个组织的结构相当奇怪。
因为大社的神官并非直接聆听神谕的人,也未曾亲身与星屑作战过,可是他们却领导着巫女与勇者大人。
神官们绝大多数既没有特殊的能力也没有战斗的经验,甚至打架的经验但止步于幼时,领导才能也都和普通人差不多。
甚至有不少还嫌指挥麻烦,因为他们完全不懂这方面的事情,根本就和在为难人似的,更不愿意在这艰难的时刻去指挥,生怕背负让人类灭绝的罪恶,在后世被千夫所指遗臭万年....如果那个时候还有人类的话。
因此洛墨这样的天使,自然成为他们移交指挥权的最佳对象,毕竟是天使嘛,完全不需要担心所托非人让自己也被后世责骂的问题,还能安心地在后面坐等他解决问题.....总之就是不需要担责任他们就很开心。
这一点上,作为一个组织的领导者们,他们倒是也相当奇怪,但不需要动武就能解决问题洛墨自然是开心还来不及,也没想过要去抱怨什么。
就这样,十多天过去,距离预言来临只剩下一天。
期间勇者们的关系没有变得融洽,气氛也如往常般阴沉沉的,也就友奈还是众人的开心果,没事到处跑来跑去,为众人的心中带来些许暖意。
而洛墨却独自坐在床铺上,和往常般望着窗外的天空发着呆。
明明只是午后,天空却已经开始变暗,或许不需要太久就要下雨了吧。
“等待,比想象中的更无聊啊。”这些天过于阴沉的气氛,令本自认为最喜欢和平的洛墨,都对这暴风雨前的伪和平出现些许排斥。
“....我倒是希望,这样的时间能再长一点。”就侧躺在他的身旁,将脑袋枕在他大腿上小歇,全身心都相当放松的千景,倒是发表了不同的意见。
“害怕吗?”
“....害怕。”千景稍作犹豫,却还是小小的点了点头。
“今天意外的坦率嘛。”
“因为明天就可能是最后了。”
“没事的,不用害怕,不管发生什么有我在。”洛墨不以为然地笑着,伸手放在她的头上,以五指轻轻地梳理了起来。
“.......”
千景清楚感受到了他话中包含的坚定意志,心中的胆怯不知不觉便逐渐消失了,并流露出放心的笑容:
“如果,哥哥正常时候也能这样就好了。”
“正常时候?你在说什么?我一直很正常啊?”
“说什么呢~”
千景轻轻地晃了晃脑袋,用脸颊磨蹭着他的大腿很享受似的眯起了眼睛,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轻声道:“哥哥...我喜欢你喔?”
“我知道。”
“最喜欢的,想当真正的家人那种,不是这种只停留在口头上的兄妹。”
“这个我也知道。”
“我....长大以后,想当哥哥的妻子。”
或许是觉得现在这些不说出来,以后也没有机会说了的关系,少女闭上了眼,任由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将一直隐藏在心里的话全部吐露。
但这个话倒是让洛墨稍微有点儿烦恼,筹措了一下言语才说道:“这个还是等你长大了再说吧?那个时候我会好好考虑的。”
“我马上十六岁了。”
“那不也才十五吗?”
“....唔,十五岁就不行?”
“我会被当成萝莉..控的,嘛,虽说十五也不是萝莉,可名声上不是很好听,该说老牛吃嫩草还是什么呢?”
“那哥哥变成小孩子吧,这样就是我吃嫩草了,我不介意。”
“别一脸期待地说那么恐怖的事情啊,我可不想再变成小孩子给你们玩了....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面对这期待的目光,他却是郁闷地捏了下少女的脸蛋,一点儿也不想重温那糟糕的过去。
想到过去那给青涩的少女们当成小孩子对待的情况,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这究竟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唯一肯定的是如果再继续变成小孩子,让大约是萝莉年龄段的女孩子玩,他觉得自己会模糊对御姐的期待,被迫改变自己过去应该算正常的性癖。
“呵呵,开玩笑的啦~小孩子的哥哥虽然很棒,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哥哥。”
见他对于变成小孩子表现得相当抗拒,千景倒是轻笑着改变了自己的观点,也没有再提先前的事情,就这么安逸的枕在他的膝上闭上眼睛,像是真要睡觉了似的。
“你这孩子真是.....”
很想抱怨一下她这吓人的玩笑,不过膝上的黑发少女就如可爱的黑猫一般亲人,却又令他的身心都跟着不自觉放松了许多。
不过其实他也知晓,所有勇者中就数杏和千景最脆弱,现在的千景看似正常,心里说不定已经和破碎的钢化玻璃似的布满裂痕。
而某种程度或许还是千景更加脆弱,即便她一开始作战的表现要比杏好上不少,可那更大的理由却是因为他的存在。
(....如果我不在了,千景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令他烦恼,并很快想到了除了他以外,唯一一个可以让千景信赖的存在。
恰好也在他想到这个问题时,虚掩的房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友奈和做贼似的小心翼翼的探头往里面张望,发现两人立刻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千景如果只有在老师的面前,会变得和小孩子一样呢~”
“....小孩子有什么不好?高岛同学才是....为什么要选这个时间进来。”千景显得有点儿不开心,可却又没有真想赶走她的意思。
“哎呀~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随便点叫我友奈啦~!老是高岛同学的太生分了吧?”友奈也不客气直接就坐在了千景身旁,还大大咧咧地便并排躺了下去,一同枕在了洛墨的腿上并在相当接近的位置上,带着一脸期待的表情注视着她。
如果是别人这样做,占有欲很强的千景估计已经生气了,可面对友奈这唯一的朋友,她只是瞥了一眼也没有太过在意,反而对这不知第几次直呼其名要求显得有些害羞。
过去她没有同意,完全只是因为不好意思,第一次被要求实在不习惯,但现在....既然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那么再拒绝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在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后,千景的脸上染着些许樱色,小声说道:
“可以....友奈.....”
“——太好了~!千景~~~!”
明明现在几乎就是最后的时刻,但友奈的身上却找不出一丝阴霾,还兴致高涨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欢呼着一下就抱住了千景。
“不、不要这样啦.....真的是.....”
千景小声抗议着,不过她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真不情愿....很显然她只是害羞了。
倒是被忽略的洛墨看着膝上两名少女搂搂抱抱,本来想抱怨自己被忽略的小情绪,也跟着就被忽略了。
毕竟美少女间亲密无间的嬉闹样子,可谓是养眼又开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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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养足精神以备明日之战,千景在洛墨与洛墨的陪同下早早就睡着了。
本以为要下雨的天空,却意外的没有降下雨水,半边漆黑半边月色依旧。
由于突发奇想的想看一下星星,加上想和友奈谈一谈,他推了下友奈便一同离开了房间,坐在了天守阁前的石阶上。
“千景要是知道,我们趁着她睡着外出,估计是要生气了吧?”友奈笑嘻嘻的用手肘戳了一下他。
“大概吧....那个时候就得靠你去安抚了。”
“老师才更方便吧?”
“话虽如此,但我也不可能一直陪着她.....”明明只是想蹭吃蹭喝,怎么就演变成监护人了?带着想叹气的心情摇了摇头,将内心的郁闷压下他才说道:“那倒也不一定,至少现在先熟悉一下以后也会方便不少。”
“以后?....什么意思?”
“我待会儿去和神树谈一谈吧。”
“神树大人?谈什么?”和神树谈话不可能是闲聊,这令友奈的脸色忍不住浮现出紧张的神色。
没有细答,他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未来的话题吧,不过也没什么,不用担心。”
“....真的吗?”
“真的。”
“....老师,不会像球子和杏一样,不辞而别吧?”不太能相信他的友奈,就和要被弃养的小狗似的,紧张的抓着他的手腕。
“我像那种人吗?话说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连你也是这样不相信我?”
“....我,相信老师喔?”
“你这句话,就像我说的话一样,完全不可靠啊.....”
“而且比老师认为的,更想依靠老师。”
“我感觉你倒是最坚强的孩子了。”见洛墨一脸的不信,而总是元气满满的友奈,却露出了虚弱的笑容:
“怎么会,我可没有老师那么厉害,有时我也会想一些奇怪的事情,只是在千景的前面我不能表现出来啦。”
“这样啊.....”(我有那么厉害吗?)少女对自己过高的评价,令洛墨忍不住抬头望着天空,不让嘴角苦涩的笑意被察觉。
“如果真的忍不住的时候,到那时候我可以依靠你吗?”
“可以哦,不过我个人倒是更推荐现在。”
“唉?现在吗?现在果然暂时还是....呀?”友奈有些不好意思的就想婉拒,可洛墨却一下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失笑道:“如果明天是最后,现在就别以后了吧?”
“....或许吧。”友奈迟疑地点了点头,随后带着难掩地羞怯抱住了他的手:“如果一定要说喜欢的人是谁....我现在大概是老师吧。”
“这些年你旁边最多的男性也就我了吧?都到了这种程度却是又一定又大概的....你不会其实相当不待见我吧?”
“没有那回事,我其实还是非常尊敬老师的。”
友奈侧着身子靠着了他的身上,神情相当的放松似乎不像说谎的样子。
“....一般情况下真不太看的出来。”
“因为老师的性格的问题吧。”
“我自认为与人为善,德行兼备。”
“就算退一万步老师说的是真的,可如果是英雄的话,应该更加谦虚一点。”
“但我不是英雄,只退一万步就好。”
下意识反驳了一下,他却终于想起了自己叫友奈出来的真正目的,立刻纠正话题的说:“友奈,你也喜欢千景吧?”
“当然喜欢喔?怎么了?”提到千景,友奈立刻露出了明快的微笑。
也正是这份果决,令洛墨一脸颇受打击的样子,不满的嘀咕:“....总感觉,比我的时候干脆了不少。”
“那、那种不一样啦!老师这么大人了,竟然还要闹别扭吗?”
“大人怎么了?大人的心也是脆弱的啊。”
“真的是这样吗?可是....老师看起来就好像什么也不害怕一样.....”才说完,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的,微微皱着眉头对自己说出的话感到疑惑:
“好奇怪....竟然什么都不怕吗?”
“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人怎么都不怕....不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会有的状态?可是老师现在至少还有命吧....老师,果然在说谎?”
“我胆子大不行吗?还是说你这是在以己度人?”
“是的,以己度人。”
“是吗?也就是你一直很害怕啊.....”
“老师不是一样的吗?”内心被一语道破的友奈以生硬的笑脸说着,可她马上又低下了头,以令人生疼的力道抱紧了他的手:
“....我,果然不死,也不想大家死....现在这样每天脑袋都昏昏沉沉,总是会有奇怪想法出现的也非常讨厌;老师....我们明明还只是初中生,为什么要是非得是我们来承受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不公平吧?”
“....嗯,不公平,我也是这样觉得。”
“....老师也怕死吗?也怕再也见不到大家吗?”
“这个怎么说呢,稍微有些微妙吧,不过我是天使死不掉所以不怕?”
“....明明不是天使,为什么总是那么喜欢扮天使....老师就那么讨厌当人吗?”
“总感觉你在骂我....这是我的错觉吗?”
奇怪的台词令洛墨感觉有点不对味,很快却也放弃去纠结这个问题,以一如往常的调调,说笑道:“你果然是觉得,真正的天使没有我高尚?”
“....我只是觉得天使应该不会上厕所.....”
“我也不上哦?”
“....两年前坐在厕所里说忘记关门什么的,其实和球子说的一样,只是单纯想守株待兔的变态吗?”
“啊~这个....”
“什么....说说看?”
满脸通红地少女,就这么嘟着嘴盯着他。
要说威慑力肯定没有,但论可爱倒是相当可爱....偏偏吃软不吃硬的洛墨,对这可爱的逼问也是有点没辙直截了当的投降:
“好吧,其实我姑且还是个人。”
“....哼,现在说这些,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友奈别过脸去不理会他,令他有点伤脑筋也感觉有些好笑,但还是忍不住想将话题扳回:“现在我们是在讨论一年前你偷窥我的事件吗?”
“那是老师不关门的错!”
“人人都会有忘记关门的时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而且我又不和你追责。”
“我才要和老师追责!”
“你忘记四年前答应了什么?都要嫁给我了还在意这种事情??”
“那....那是两回事!”
“不,如果结婚了这完全就是一回事,”
“这个就是球子说的性..骚扰吗?”友奈一脸怀疑,可洛墨却是正经八百的道:“我可没听说过对未婚妻性..骚扰的,就算有这样也一定不犯法。”
“我大概....把自己交给奇怪的人了.....”奇怪的说法,让少女的脸上显得有些不安,洛墨也配合似的表露出险恶的笑容:
“要这么说也没有错,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哦~”
“....虽然有点不安,不过我不会后悔。”
“这样吗?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后悔一点.....”
“为什么?”
“这样我可以给你个补偿啊。”
“补偿?”
“对~补偿。”
他神秘一笑,转而在友奈好奇的目光中指向了上方,大约是千景的房间说道:“千景,就交给你了。”
“....咦?什么?千景?”
“反正你一个人也会很孤单吧,那我把千景让给你当姐姐了,晚上用来当抱枕肯定很棒,嘛,虽然她很缺少安全感,大概率是你被当成抱枕就是了,但就算是被当成抱枕也......”
“....??等、等等!.....老师,你到底在说什么?”
友奈下意识伸手打断他的发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脸上少有地浮现出了焦躁的感情,视线彷徨着不太确信的说:
“....把千景交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老师的这个说法简直,就像是......”
“你该不会是把这当成遗言什么的吧?没什么太深的意思啦,过度理解可不是好事,放心,我可死不了,就算是遗言也是我听别人的遗言才是。”
“....明明不是天使?”
“就算不是天使也比你厉害,最重要的是我是大人,所以啊,你就安心的把一切交给我吧。”
“可是....球子和杏已经不在了.....”
友奈面无表情地紧绷着尚且稚嫩的脸蛋,似乎想尽可能隐藏自己的心情,可从那始终没有放开他,依旧在颤抖着的指尖,却明显渗透着藏不住的不安。
“我在还能有什么好担心的?放心的把一切交给我吧,虽然和你不一样,不是英雄也不是勇者甚至不是天使,但只是几个小孩子我还是有能力保护的。”
“......”
洛墨不断轻抚着少女的短发,尽可能的安抚她的情绪,然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少女却露出了更加不安的表情呢。
浮现出犹豫眼神的少女,仰头望着他就要说出什么,最终却还是放弃了所想要说的事情,尽可能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轻轻点头。
他绝对没有办法想到,现在的他让友奈想到了四年前,曾被困在奈良的事情——因为现在的他无论言还是行,几乎都于四年前的她毫无二致。
而那个时候的她,几乎完全被逼入绝路,彻底丧失了对未来的期望。
在最后的夜晚,洛墨与友奈在外面聊了很久。
除了正经的话题外,也有相当无聊的话题与未来的话题,甚至相遇之前的话题。
直到远处的天空泛起微光,友奈才实在扛不住睡意放弃了继续熬夜,半推半就的在洛墨的指引中爬上了千景的床,与睡迷糊的千景相拥在一起,没两下也就睡着了。
在边上切换了多个角度,给两名少女拍了相当多的照片,最后还稍微摸了几下两名少女粉嫩的脸蛋,他便基本借着这些令人身心愉悦的“娱乐”调整好心情,在少女们都快给自己弄醒时才停手离开这房间,在蓬莱城入口处等候多时的一众神官与巫女的随同下,又一次来到了位于深山中的大社本部。
稍有些过早的清晨,森林中充满了浓重的湿气。
边上戴着眼镜的神官镜片都已布满雾气,时不时还会流下一滴看起来....莫名有点滑稽。
可惜周遭的神职人员都过于严肃,制造出的刻板、肃穆的气氛,令他实在有点儿败兴。
万幸的是他需要交谈的对象,并非这些刻板的神职人员,而是....一颗参天大树。
【汝,为何而来?】
在将手搭上去的瞬间,他的脑海中便自动传来了,仿佛无数人汇聚在一起形同大合唱的声音。
【问一个问题。】
【问。】
【你为什么要为人类做到这种份上,其实这里的人很多都不是你的信徒吧?】
【强者保护弱者,神保护信徒与信徒的子孙,此乃天经地义之事。】
【你对人类未免有些好过头了吧?】
【吾只是尽己所能。】
毫无迷茫的声音,让洛墨实在是有些甘拜下风。
这实在不知该说是人品,还是道德上的差距,实在令人有点儿嫉妒不来....虽说他也没有强求过自己的人品能比谁好,更没兴趣探究自己的道德底线在哪里。
也不是自夸,而是真要和人比,他肯定自己胜率堪忧。
当然他也不是想来聊这种无聊的事情,因此在稍微谈了神树对人类的态度,便适时进入主题说道:
【既然如此,你肯定是想保护人类吧?】
【正是。】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人类迟早还是会完蛋的道理,你也应该知道的吧?】
【万物终有始末。】
【啊~别扯的那么文艺,与其继续在这缝隙里苟且偷生,其实我更倾向于决一死战。】
【吾已败北。】
【这个我知道,但继续下去也是败北,与其慢性死亡的苟且偷生,还不如.....】
他在心中的话还未说完,四周的神官与巫女们却突然发出惊恐地尖叫。
还不等他呵斥,大海的彼方却跟着传来了剧烈翻腾的声音,下意识看了过去也跟着不自觉张大了嘴。
大地在震动,海面上波涛汹涌,世界转眼就被毛骨悚然的不协之音淹没。
从这神山顶端眺望远方,可以清楚看到无数地光柱从天降至大海,以光柱为中心海水开始起旋,接着胜过了太阳的巨大火焰从地平线升起。
那火焰不断膨胀、膨胀,仿佛没有止境般的膨胀,直接将才从东方升起的太阳淹没,接着整个天空也跟着被吞没。
举目四望,天空与海平线彼端统统被烈焰吞没,鲜红的大地还在毛骨悚然地蠕动,就仿佛奇异的熔岩覆盖了曾经的海洋。
无数鲜红的火焰,如浩大的喷泉般从熔岩中喷出,制造出大量赤色桥梁。
曾经在海对面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在这短暂的转瞬之中消失不见。
就算启动眼瞳中的术式远眺,他也没有办法看到除了火焰与星屑、星座以外的任何事物,唯有四国这岛屿同四周有些的海洋,依旧维持着原本的模样,并且在下一刻——
真的,十分地唐突。
席卷了天地的火海,就和它出现的那样骤然消失,外界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所有的一切都和没有发生过一样,太阳依旧在照常升起,半截在结界外的大桥同样恢复了前一刻的景象。
碧蓝的海洋,依旧生机勃勃看不到一丝阴霾,更无法窥见任何火焰。
“刚刚的是....幻觉?”洛墨茫然地注视着远方的一切,变得不太能够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神树却也在这个时候给出了不同的答案,肃穆的纠正道:
【现在的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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