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雪花飘飘
昨日还在朝夕相处的战友，今时却只留下热血未凉的尸身，也许是早已见惯了生死别离，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相同之事而早已对此麻木。
无论是逐火之蛾士兵出身，一直活跃于律者存在的战场上的凯文还是爱莉希雅，还是少年时便已成为杀手中的传奇的樱，在看到黛丝多比娅保持着最后一击的姿势死去的样子时，心中升起的也不过是些许哀痛罢了。
唯有符苏，这位一直以来秉持着既然需要毒蛹出面的目标，那就不是一般的虫豸，必须立即物理毁灭的原则，在外人眼里行事作风过于雷厉风行甚至于有些狠辣的毒蛹首领，其实加入逐火之蛾才将将只有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时间，在此之前，还只是一个经营着一家自己的酒吧的调酒师。
至少那些在空气中凭空出现并劈啪作响的电流让在场的三人一铁皮罐头是如此认为的。
可实际上，单纯就黛丝多比娅的牺牲这件事来说，符苏的心中只有无言的叹息，并不像在场的其他人和铁皮罐头所想的那样，在看到曾经朝夕相处的战友牺牲而暴怒至此。
早在符苏确认他身处的是崩坏三世界观下的前文明时期的时候，符苏就已经或多或少的做好了对此的心理建设，而黛丝多比娅毕竟不是符苏所知的英桀中的一员，甚至如果符苏没有记错，那个原本应该阵亡在第八律者事件中的融合战士就是黛丝多比娅。
而其他人所没能察觉到的是，让符苏感到恼怒的，是他自己的疏忽大意。
扪心自问一下，黛丝多比娅的牺牲是不是可以避免的？在符苏看来其实完全是可以的，甚至就连这场对逐火之蛾的攻击其实也是可以避免的。
因为符苏知道第十律者会以什么样的形式现身，知道逐火之蛾的高层中会有人变成千人律者的一员，还知道他们会尝试刺杀五大研究所的所有负责人。
心灵感应让符苏可以随心所欲的读取他人的表层思维，就算是深层的记忆也不过是多一个步骤而已，但符苏却并没有用上他作为毒蛹首领的身份便利来发挥这份优势。
明明在岩之律者消亡后，第十律者便随时都有可能诞生的情况下，符苏却没有打起一丝一毫的警惕。而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其实在这一段时间中，符苏本来是可以提前意识到千人律者已经诞生的。
毒蛹的任务皆是逐火之蛾的最高机密，可无论是不知来历的杀手，还是乌合之众一般的崩坏神教，却都可以在毒蛹之前得知毒蛹的任务目标并先于毒蛹做出应对。
那时，符苏明明已经察觉到了高层里出现了内鬼，却没有进一步细想。在当时的情况下，虽然第八第九两名律者给人类带来了比前面七位律者更巨大的损失，但是因为凯文和符苏两个顶尖的融合战士，人类已经有了可以独自和律者作战的力量了，为什么逐火之蛾的高层却在这个时候出了内鬼。
思来想去，这种情况要么是那些人脑子有坑，要么是一开始就是内鬼，要么就是有什么不可抗因素将他们变成内鬼的，前两种虽然不是不可能，但逐火之蛾的审查也不是摆设，那么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了——有人变成了千人律者。
可是符苏最后还是从苍玄那里得到的消息才想到第十律者诞生的可能性，这对于有着某种意义上的预知能力的人来说，还是有些迟钝了一些，明明在刚刚加入逐火之蛾时，他还会因梅比乌斯有些突兀的招揽而感到背后一凉。
也许是在意识的空间以碾压级的优势战胜了识之律者，而后又和凯文有惊无险的讨伐了岩之律者的时候，一些变化就已经在符苏的身上悄然发生了。
只不过，在黛丝多比娅已经牺牲的现在再去回想这些事情也不过是事后诸葛亮的马后炮行为罢了，套用苏的说法，对符苏而言，能救而未救，便是己身的罪业。
但和苏所要面对的不同的地方是，没有人会认为黛丝多比娅的牺牲是符苏的错罢了。
可是，符苏必须将其在心中永远的铭记，并时时刻刻的警醒自己，不可再犯与之相同的错误。
不过在反省自己的错误前，符苏，或者说在场的四位融合战士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彻底消灭第十律者。
凯文、爱莉希雅、符苏还有樱，这就是逐火之蛾如今能拿出来的最顶尖的阵容了，想想在原本的时间线中，有类似这种待遇的似乎也就只有终焉之律者了，即使是让逐火之蛾伤亡最为惨重的约束的惨剧，也有樱因为毒蛹任务而缺席的情况。
面对这四个人，而且还是在已经失去了支配剧场这个原本属于支配之律者权能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祂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败亡了，所以对支配之律者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润！
开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自己还有口气在，凭借着还剩下的权能，东山再起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是当支配之律者想要借助不算完整但够用的空之律者权能开个空间裂隙逃跑时，却发现周围的空间此时给祂的感觉就像是凝固后的混凝土，而祂就像是被砌进了这堵墙里，虽然还不至于动弹不得，但是每一次移动身体的部位都会遇到莫大的阻力。
这是符苏的空间静滞陷阱，也是他最喜欢使用的手段，毕竟灵能风暴和涤罪七雷用起来皆是雷声滚滚，声势浩大，况且很多时候也没有搞天打五雷轰的那个必要，被静滞陷阱定住的敌人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了，用灵能利刃就可以解决。
只是这一次，支配之律者那两倍于岩之律者的崩坏能总量外加其掌握着的之前九名律者的小部分权能，特别是空之律者的权能，让符苏一直以来无往不利的静滞陷阱发挥的效果并不理想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静滞陷阱对支配之律者·乌合之众的压制作用在明显的减弱。
“这具傀儡只不过是个外壳，拆掉它，攻击里面的核心！”
但在场的又不是只有符苏一人，因为黛丝多比娅的牺牲而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可是还有三个人呢，刚刚没有动手只是四人在赶到这里之前，已经制定好了一个简单的作战计划，由符苏的空间静滞陷阱先手控制住第十律者并加固周围的空间，防止律者逃跑。
接下来符苏只要保证持续的压制支配之律者·乌合之众就可以了，击杀律者的工作交给另外三人就好。
尽管和预想的情况有些不太一样，第十律者并没有被符苏完全压制，但计划之所以是计划的原因便是现实基本永远不会按照计划进行，但这点差别不会对最终的结果产生影响，支配之律者最重要的权能——支配剧场被符苏夺走后，那些属于其他律者的少量权能并不能够有效的利用上第十律者那磅礴的崩坏能。
在符苏开口的同时，樱便已经扑了出去，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樱色的残影，但她的目的并不是挥舞腰间的刀刃，而是将战友的遗骨带到安全的位置，以免被接下来的战斗波及。
紧接着便是汹涌的热浪，不必说，那自然是凯文手中的天火圣裁的力量。直至现在凯文也没有尝试过解放天火的额定功率，但仅仅是这样，在天火圣裁的剑身周围，空气中便已经出现了道道波纹。
就算是完全放弃了人类的形体，换成了这台以虚数的能量，仿照虚树神骸的形态创造，本不应该对温度的变化产生感觉的傀儡，支配之律者还是产生了自己在流汗的幻觉——又或者，这并不是什么幻觉。
虽然第七律者被称作炎之律者，但其律者权能的本质却并不是人们常识中的火焰，那种由剧烈的燃烧反应释放出的光和热产生的视觉效果，而是比燃烧这种基础的化学反应更加根本一些的，直接控制并加速分子热运动。
而以炎之律者核心制造的天火圣裁理所当然的拥有着相同的能力，也因此，天火圣裁的火焰，比起燃烧，不如说是单纯的热量本身。
符苏对支配之律者的压制并不只是固化空间限制乌合之众的行动，符苏维持空间静滞的效果和支配之律者的反抗本身就是对律者的消耗和牵制，当天火圣裁的力量将乌合之众的外壳一点一点的熔化到被支配之律者察觉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了。
甚至，樱觉得这样慢慢将乌合之众熔化掉实在有些太慢了，冷冽的刀锋出鞘，只在傀儡的周侧留下一道夹杂着冰蓝色的冽樱轨迹，将傀儡身上裸露出来的关节斩断，让凯文需要负责的部分大大的减少了。
“该死，该死！”
无论支配之律者如何用崩坏能驱动属于空之律者的力量，可那不完整的权能却始终无法突破符苏的静滞陷阱，即使在祂的努力下固化的空间有所松动，也会在下一个瞬间立刻被符苏用灵能加固。
面对如此的境况，支配之律者就像是刚刚在天宫大闹了一通，结果此刻就落到了如来佛祖的手掌心里的孙猴子一样，不论祂怎么反抗，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过被这四位融合战士的五指山镇压的结局。
虽然前文明时代似乎并没有这本书就是了。
而在这三人之后，爱莉希雅早已拉开了她的战弓，为了保证在傀儡核心暴露的一瞬间将其摧毁，少女将大量的崩坏能注入了水晶之箭里，让妖精小姐最中意的粉色都被晕染上了崩坏能的紫色光彩。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支配之律者心急如焚，但符苏的空间静滞陷阱就好像在对支配之律者说“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一样，纹丝不动，让第十律者的心态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
“你们这些骗子，怪物，我诅咒你们！你们的努力终将白费，你们永远都成不了什么人类的英雄，你们的同伴会把你们视作异物，你们付出永远也不会得到人类的认可！听到了吗，我诅咒你们！”
字字诛心的诅咒从支配之律者的口中吐出，就当祂现在这个样子还有嘴吧，可明明是走投无路的发泄，却让听到这些话的死人齐齐地皱紧了眉头。
那不是什么怎么痛快怎么说出来的胡话，因为自从接受了超变手术之后，他们就已经只能算作名义上的人类了，每个成为了融合战士的人都或多或少对此有一些猜想，而即使是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一点的现在，他们就已经在饱受各种流言蜚语的骚扰了。
在场的四个人都知道这一点，但爱莉希雅曾在世间各处游览，她爱着[人类]，所以这些言论或许会让她感到一时的失落，但她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的心意；而对樱来说，即使没有这个融合战士的身份，作为一个杀手恐怕也只会横遭白眼；凯文很善良，但也很脆弱，可是只要看着梅，他便不需要在意那些；至于符苏，他早就将期望寄托在五万年后了，他只需要把在前文明时代需要完成的事情做好就够了，其他那些将死之人的话语，没有必要太在乎的。
但，他们不在乎却不等于他们不在意，普通人们在排斥他们，这对正在面临崩坏的步步紧逼，比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加需要团结起来的人类整体来说，是一件绝对不能忽略的隐患。
支配之律者依然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但留给祂的时间已经耗尽了，天火已经熔穿了支配之律者·乌合之众那金色核心的最后一层外壳，紧接着便是爱莉希雅精准的一击将其洞穿，让这由人性之恶汇聚成的律者永远的闭上了嘴。
爱莉希雅挥了挥手，将战弓散去，想说点什么庆祝的话，可是看着其他三位战友凝重的脸色，少女却是怎么也说不出那些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来。
他们消灭了律者，可是接下来的烂摊子却不是他们用武力可以解决得了的事情了。
符苏抱起了黛丝多比娅，橙色的少女外套的内侧口袋里装着的东西吸引到了符苏的注意，那是一把崭新的口琴，看上去是打算送给谁的礼物，只不过她已经再也没有机会将其赠送出去了。
符苏把口琴从黛丝多比娅的外套口袋里拿了出来，他知道这个礼物是为谁准备的，就算她没法说出口，但是作为战友，他也有义务帮少女完成这个未尽的遗愿。
雪，开始下起来了。
小剧场：
华·识宝·清了
识宝：“唉，老古董，你说你这个人啊，怎么就不会为自己着想呢，每次想到咱俩记忆里的那一堆破事，我就来气。”
华：“……”
识宝：“特别是那七个小兔崽子，嘿，想起他们我就不爽！”
华：“小识，那不是他们的错。”
识宝：“啥？！他们可是杀了我们一次的，你就一点都不恨他们的吗？”
识宝：“还有，别叫我小识！我又不是你女儿！”
华：“可是亲手杀害他们亲人的人，便是我……”
识宝：“这算什么？他们的亲人早就入魔了，我们只不过是帮他们保留了最后一点作为人类而死的体面罢了！”
华：“是啊……入魔，必诛……”
识宝：“对吧，反倒是他们七个才应该谢谢我们才对呢！”
华：“可是谁又能想到，就算是梅博士也没有料到，神音……变成了‘入魔必诛’。”
识宝：“哈？你说啥？喂，老古董，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华：“将神音以剑心的方式传给他们，这本就是我的错。”
识宝：“喂，老古董，老古董？”
华：“他们的罪，已经赎了；而我的错，也已经偿了。”
识宝：“老古董，你会不会听人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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