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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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别跑了!”

    地动山摇间,温少清拉着花向晚急急忙忙前方甬道内冲去,大雪在他们身后轰隆而下,将将站稳,花向晚便一把甩开他,喘息着出声:“你先走吧,我……”

    “阿晚!”

    温少清没等她说完,一把握住她的双肩,他看着她,神色激动:“你通过考验了!你选了我!你选了我!”

    “对对对,”花向晚赶紧安抚他,“你是最重要的,你先冷静一点,我去看看他。”

    “不,阿晚,你先听我说。”

    温少清稍稍冷静,他看着她,神色是按耐不住地激动:“我有个计划,需要你帮我,我得趁他不在告诉你。”

    

    听到这话,花向晚动作一顿,她抬眼看去,似是疑惑:“计划?”

    

    “没错。”温少清点头,他看着花向晚的眼睛,再次确认,“阿晚,我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对吗?”

    “那是自然的,”花向晚苦笑起来,“只是我已经嫁人……”

    “别说这些,”温少清抬起手,放在她唇上,眼中满是温柔,“阿晚,我不介意这些。我知道,你是被秦云衣和我母亲逼的,可我们走到这一步,不都是因为我们太弱吗?”

    花向晚没有打断他,安静等着他继续:“之前是我不对,我们什么都没有,我逼着你离开他,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想好了,我要成为魔主。”

    温少清看着花向晚,满脸认真:“等我成为魔主,我就娶你,你是王后,从此合欢清乐联手,共治西境。”

    “少清,”花向晚将他的手拉下来,担忧开口,“不要这么逼自己,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秦云衣是渡劫期……”

    “谢长寂也是!”

    

    温少清一开口,花向晚便隐约知道了他的意思,但她有些不敢确定,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阿晚,其实巫礼和冥惑是我故意甩开的,”温少清快速说着,“巫礼是秦云衣的人,冥惑虽然是阴阳宗宗主,但他当年受过秦云衣大恩,早就暗中投靠了秦云衣,只是我母亲早与鸣鸾宫一条心,所以才容下他。他们两都是秦云衣派来监视我,就怕我私吞血令。我入山就找到拿到血令的办法了,可是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是我拿到的血令。昨日我们便已经到了这山洞之中,这山洞中有一只鲛人,和我们打了起来,她不是我们的对手,她跑了,我就让冥惑先去追人,然后故意和巫礼发生冲突,跑了出来。冥惑如今应该还在山洞,我们很快便会遇见他。”

    “这山洞什么情况?”

    花向晚看了一眼黑沉沉的甬道。

    温少清笑了笑:“你知道神女山一直是由神女守护吗?”

    “这我都知道,”花向晚点头,“里面是神女?”

    “不错,”温少清应声,“但神女似乎是被鲛人关了起来,我猜血令应该就在神女手中。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这山洞中,有一个上古大阵。”

    “什么大阵?”

    花向晚皱眉,温少清解释:“这本是上古大能留下用来保护雪山的法阵,但被那鲛人给改了。这个大阵被改成炼化法阵,法阵中心会将法阵中所有力量吸取干净,所以山下之人,一夜白发,皆为此阵所故。只要你能按照我的吩咐,给谢长寂喂下此药,”温少清说着,将一颗药丸递给花向晚,吩咐,“然后将谢长寂送到我指定的位置,我再在阵眼之处开启法阵,就能将他的修为吸食干净。到时,我拿了魔主血令,又有谢长寂修为傍身,你我还怕秦云衣吗?”

    “可是,”花向晚迟疑着,“天剑宗为谢长寂点了魂灯,他死之前的画面都会如实送到天剑宗那边,天剑宗不会善罢甘休的。”

    “给他们一个凶手就好了。”

    温少清立刻给出办法:“这雪山之下是溺水,我吸食他修为之后会伪装成冥惑让他发现,我会给他个机会逃跑,但会废掉他四肢,他醒来必然会去找你,我们在路上设下陷阱,他自己爬进溺水之中。”

    

    溺水乃蚀骨销肉剧毒之水,落入溺水之中,尸骨无存,到时天剑宗连尸体都没有,很难判断他真正的死因。

    而他死之前的画面都是溺水中挣扎的画面,也很难分辨。

    他死之前会看见冥惑,如果运气好,或许他还会传音给花向晚,这样一来,加上花向晚的指认,就可以彻底嫁祸给冥惑。

    

    花向晚听着温少清的计划,简直想给他鼓掌。

    这么坑谢长寂,他可真大胆啊。

    

    但她克制住自己为他发奖的冲动,继续询问:“可谢长寂没有杀冥惑的动机。”

    “你指认,”温少清一笑,“不就有了吗?阿晚,”他声音低沉,上前一步,花向晚忍不住后退,听他惊叹,“你不知道你有多美。”

    

    听到这话,花向晚微微侧脸,似是害羞。

    她有些忍不下去了,只能道:“我先去看谢长寂,得先获得他信任。”

    

    “好。”

    温少清点头,花向晚往回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只道:“你别跟过来,别刺激他了。”

    “知道。”

    温少清显得异常乖顺,温柔看着花向晚:“你去吧,我等你。”

    

    花向晚应声,赶紧往外走去。

    

    一开始还控制脚步,等转过弯,温少清看不到时,她便在甬道中一路狂奔起来。

    

    大雪埋了洞口,她不敢用灵力,就只能靠自己手刨出一条路来。

    等从雪里爬出来时,她的手都刨出血,冻得发红,但她也顾不上疼痛,转头看着茫茫白雪,大呼出声:“谢长寂?谢长寂?”

    

    按理说,不过就是从山崖掉下去,不过是遇到雪崩被埋,对于一个渡劫期的剑修来说,这都不该是大事。

    可是她清楚记得,当年她从悬崖上一跃而下时,看着谢长寂停在原地那一刻的疼痛。

    

    那不是邪魔撕碎分/身所给予的痛楚,而是清楚意识到自己被放弃那一刹的绝望。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匆匆出来,但或许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心怀慈悲——

    

    哪怕是给予一个早已放下的人的慈悲。

    

    她用神识一路探过去,终于找到了谢长寂的位置,赶紧冲到边缘,开始刨雪。

    

    谢长寂静静躺在雪里。

    

    期初他感觉雪一层一层堆积,等了许久,才安静下来。

    

    然后他像是被埋在墓地里,周边一切声音消失,他静默看着堆积在眼前的冰雪,等待着灵力修复身体所有不适,努力体会着这一刻所有的情绪。

    

    他一生情绪太过匮乏,爱或恨,惊或喜,都比许多人慢上许多,在缓慢体会。

    

    他无数次想过,为什么当年她要假死,为什么两百年她都不曾回来。

    在雪地深埋着的这一刻,他终于从心中微弱感受到,她落入异界时,那万不足一的痛苦。

    

    当年他有理由,无数的理由,他知道她的性子,她应当是理解他的。

    就如今日,他也知道,她或许是心有盘算,要让温少清对她充分信任,而他修为高深,这点事对他并没有太大影响,救温少清比救他合适许多。

    

    可真的被放弃那一刻,他还是感知到了心上锐利的苦痛。

    这种痛苦让他涌现出怀疑和疲惫。

    他突然觉得,就这么埋在雪里,就这么安然睡去,或许当初就该在死生之界上,道心破碎,寿命尽交,就没那么难过了。

    

    他睫毛微颤,努力克制着这些情绪和想法,准备冷静之后,便自己从雪中爬出来去找她。

    

    然而没等多久,他就听见雪地上传来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开始刨雪,叫他的名字:“谢长寂?谢长寂你没事吧?”

    

    他愣了愣,茫然间,就听上方传来刨雪之声。

    

    然后眼前白雪被人骤然刨开,光亮骤然而下,女子喘着粗气担忧的面容出现在他上方。

    他呆呆看着面前人,方才那种死寂瞬间消失,眼前尽是光芒。

    

    花向晚见他好好的,舒了口气。

    她看着他呆愣得样子,不由得笑起来:“好好的在这里躺着做什么?起来吧,雪崩停了。”

    

    谢长寂不动,他感受着心脏跳动的情绪,他突然很想问。

    

    为什么回来?

    他可以自己出来,可以自己去找她,可以不用她回头。

    

    可他不敢问,因为他清楚知道,这不会他要的答案。

    但这种隐约的可能,便已让他好似重新活了过来。

    

    花向晚看他的眼神,有些诧异:“你受伤了?”

    按理不该啊,他这么强。

    

    谢长寂没说话,他目光落在花向晚眉间落着的冰雪、以及带着血的手上。

    

    “谢长寂?”

    花向晚张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谢长寂不说话,他伸出手,握住她带着血的手。

    花向晚愣住,随后就感觉这个人将自己一把拉倒在地。

    雪在两人之间快速融化,蒸发,花向晚靠在他胸口,好似听到他的心跳。

    

    感觉到这个人的鲜活和灵动,谢长寂闭上眼睛:“花向晚。”

    “啊?”

    “如果,当年我告诉你,我一会儿就来——”

    

    如果在她跃下那刹,他告诉她,会同她赴死。

    

    “你是不是,就会在黄泉路上等我?”

    

    当年是死局,他不能用众人性命去求一份感情,而她也不会为了自己一己之私害所有人。

    等待是唯一的归宿,但她没有等他。

    

    无论是黄泉还是西境,她都没有等。

    

    花向晚听着他的话,愣愣听着他的心跳。

    有那么一瞬间,她对他的提议有了一份向往,然而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没有这种资格。

    

    她笑起来:“说什么胡话?如果你当初敢同我说这句话,死生之界你就守不住,那我不是白白献祭一个分/身?你知道我修出一个分/身要耗费多少心血吗?”

    

    说着,她知道他无碍,推着他起身,好似什么都没听明白一般催促:“别赖着了,赶紧起来,别耽搁我的正事儿。”

    

    谢长寂不说话,他心上落了光,便什么都不觉得难受了。

    

    他将灵力流转到她身上,她手上伤口迅速复原。

    她拉着人站起来,回头寻找来处,领着谢长寂往里走。

    

    两人一进屋,就看见温少清在里面等他们。

    看见两人拉着的手,温少清脸色一沉,但似又想到什么,勉强笑起来:“谢道君可还好?”

    谢长寂察觉温少清情绪变化,没有多说,只点了点头。

    

    温少清看了一眼花向晚,轻咳出声:“那……我们走吧?”

    

    “好。”

    花向晚点头,谢长寂打量两人一眼,没有多话。

    

    温少清明显是已经来过这里,走得极快,两人跟着他,见他不断掐算着位置,然后选择方向。

    

    这里仿佛一个地宫,通道四通八达,温少清领着两人走了许久,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少主!”

    三人一起回头,便见一个黑衣青年站在不远处。

    

    这青年生得极为硬朗,但周身弥漫着一股邪气。谢长寂不着痕迹上前,将花向晚挡在身后些许。

    

    “冥惑?”

    温少清看见来人,随后扬起笑容:“冥惑你来了?”

    

    青年从暗处走上前来,他身上带着血气,冷声开口:“少主,你去哪里了?”

    “你不在,巫礼反了!”

    温少清狠狠出声,转头看了一眼花向晚和谢长寂:“还好遇见花少主和谢道君,不然我现下已经被巫礼杀了!”

    冥惑不说话,花向晚隐约觉得他似乎有一瞬间笑了笑。

    

    “那只鲛人呢?”

    温少清看了一眼周遭:“你找到他杀了吗?”

    “没有。”冥惑平静开口,“找不到。”

    听得到这话,温少清嫌弃看了一眼冥惑,倒也没有多说,只道:“那我们去找神女吧。”

    

    “花少主怎么在这儿?”

    冥惑看向温少清,明显不同意带上花向晚,花向晚见状,立刻出声:“少清……要不我还是……”

    “她救了我,”温少清冷声,“我带上她,等一会儿就分道扬镳,不可吗?”

    “您与秦少主已经订婚,”冥惑冷着声,“当避嫌。”

    “我与她订婚又不是她的狗!”温少清怒斥,“你阴阳宗到底是听我母亲的,还是秦云衣的?!”

    “宫主的意思,”冥惑一板一眼,“听秦少主的。”

    “冥惑!”

    温少清提高了声,带了几分警告:“我才是少主。”

    

    两人僵持着,花向晚饶有趣味看着双方,等了一会儿后,冥惑看了一眼谢长寂,终于妥协,退了一步:“少主有分寸就好。”

    

    “阿晚,”温少清回头看了一眼花向晚,“走。”

    

    说着,温少清便抱着琴,领头往前。

    剩下三人跟上,走了大半夜,终于又到了寻龙盘的使用时间,温少清用寻龙盘再做一次占卜,然而寻龙盘的方向,却是指着墙面。

    

    温少清皱眉不解,花向晚想了想:“要不,直接劈开吧?”

    温少清一愣:“劈开?”

    花向晚见冥惑也不解,知道法修很难理解这种暴力行为,她指了一下墙面:“顺着这个方向一路劈过去,或许就找到了呢?”

    

    说着,她转头看向旁边谢长寂:“你觉得呢?”

    “可。”

    

    谢长寂点头,也无需温少清同意,就径直拔剑,抬手一劈。

    

    墙体出现了裂纹,温少清笑起来:“没有灵力,这么一劈……”

    

    话音刚落,十几道墙一道一道碎裂开来,直接劈出一条新路,路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石门。

    温少清愣愣看着石门,就听谢长寂提醒:“剑修,不一定需要灵力。”

    

    剑意才是他们的根本。

    

    只是修出真正“剑意”的剑修,太少了。

    

    “走吧。”

    谢长寂收剑,拉着花向晚朝着石门走去。

    温少清和冥惑对视一眼,赶紧跟上往前。

    

    走到石门前,谢长寂抬手放在石门上,试探片刻后,转头看向花向晚:“无妨。”

    说着,便抬起手,推开石门。

    

    入眼是一个冰雪缔造的密室,中间有一道光柱,光柱中囚禁着一个绿衣女子,女子手上被铁镣锁着,伤痕累累,脚下是一个法阵,似乎专门用来封印她的灵力。

    她生得很白,在光芒中仿佛是冰雪雕琢,带着一种透亮。

    

    听见声音,她缓慢抬头,打量了一圈来人,微微皱眉:“你们是谁?”

    “敢问姑娘可是神女山神女姜蓉?”温少清面上带笑,神情温和。

    女子听到名字,迟疑片刻,见四人并无恶意,便点了点头:“我是,阁下是?”

    

    “我等寻找魔主血令而来,听闻神女有难,特来看看。”温少清见对方承认了身份,颇为恭敬,“不知神女可知魔主血令在何处?”

    “魔主血令?”

    听到这个词,姜蓉笑起来,语气中带了几分嘲讽:“这么重要的东西,岂是你说拿就拿?”

    “神女需要我们做什么?”

    知道姜蓉在讨价还价,温少清颇有风度。

    姜蓉听到这话,冷眼看了自己手上铁链一眼:“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看不见?还问我要做什么?你瞎了?!”

    

    温少清笑容僵住,花向晚有些想笑,但又不敢让温少清发现,扭过头去,让自己笑得不要太明显。

    好在温少清心态调整很快,他故作没有听见嘲讽,只道:“看来神女是想让我们救您出来,那如何解开这个法阵呢?”

    

    姜蓉不说话,她看了一眼花向晚,只道:“这位姑娘,你过来一下。”

    

    花向晚听她的话,便知有异。

    她笑着上前,谢长寂跟着她一起到了姜蓉面前,姜蓉指了指自己脚下法阵,解释:“这个阵法是一个子阵,你没办法单独停止它。若没人压在上面,它会立刻爆炸,整个密室谁都跑不了。”

    “那母阵呢?”

    花向晚顺着她的话询问,姜蓉撑着下巴:“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位置,我需要你们找人坐在这里。但我提前说好,我带人过去停止母阵,若对方在母阵做错了任何一步,子阵就会立刻爆炸。所以姑娘,你来选一个人,”姜蓉抬手,在谢长寂和温少清之间划了一圈,“选一个人在子阵坐下,我带另一个人去母阵。”

    

    花向晚闻言,抬手指向冥惑:“我选他可以吗?”

    “他阴气太重,”姜蓉摇头,“太轻,阵法不把他当人。”

    

    话说到这份上,实际就是让花向晚那选出一个可以送死的人。

    温少清眉头微皱,谢长寂转眸看向了花向晚。

    

    花向晚思索着,便明白了姜蓉的意图。

    救她是假,挑拨是真。

    无论她选谁,都会离间另一方。

    

    从进神女山以来,似乎一直有种无形之力在挑拨着进山之人的关系,如果之前鲛人的声音、悬崖上突然的雪崩都是巧合,那此刻的姜蓉,便算刻意中的刻意了。

    只是魔主血令在姜蓉手中,而现下也探不清她的目的和虚实,不好轻举妄动,花向晚只能陪着她演戏,径直道:“那我选我自己。”

    

    说着,她转头看了一眼谢长寂:“去吧。”

    

    谢长寂没说话,花向晚转头,颇为疑惑:“谢长寂?”

    

    谢长寂盯着她,径直开口:“让温少清进子阵。”

    “都一样……”

    “你怕我故意害死他?”

    

    谢长寂反问这一句,让花向晚愣了。

    

    两人静默相对,她的迟疑让谢长寂忍不住捏紧了手中剑。

    

    他莫名有一种杀意翻腾,但他又知这不该允许。

    问心剑修天道,不为私情出剑,他一生都恪守此道,未曾逾越。

    

    可他此刻脑海中总是浮现在异界时那些邪魔的血飞溅到手中时给予他的平静。

    

    杀了就好了。

    温少清死了,他这些烦躁、苦恼、不安,便统统不在了。

    

    他不敢表露这种感觉,只安静和花向晚僵持。

    花向晚想了想,便笑起来:“我只是觉得你必然不会让我出事,是吧,夫君?”

    

    最后“夫君”二字说得意味深长,谢长寂动作一顿,便明白此事她有她的打算。

    他抿紧唇,最后还是点了头。

    

    “那你们这是商量好了?”

    姜蓉笑起来,转头看了一眼手镣:“帮我把手镣取了。”

    

    花向晚看了一眼谢长寂,谢长寂便上前来,将铁链一剑劈开。

    姜蓉盘腿揉了揉手腕,站起身来,嘱咐花向晚:“你就坐在这里等就是了。”

    

    “好。”

    花向晚笑眯眯应声。

    姜蓉走出法阵,来到旁边水池,回头看谢长寂:“你同我走吧。”

    说完,就看姜蓉朝着水中一跃而下,谢长寂看了一眼旁边温少清,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叮嘱:“护好她。”

    

    说着,他便跟着姜蓉跳进水中。

    

    房间内只剩下花向晚、温少清、冥惑三人。

    花向晚撑着下巴打量两人,想了一圈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不由得有些好笑。

    

    冥惑这人当年只是阴阳宗一个庶子,跟着阴阳宗当年的少主来的合欢宫。

    那时合欢宫作为西境最强盛的宗门,许多宗门少主都前来求学,合欢宫也来者不拒,温少清、秦云衣、秦云裳等人都是当年来求学时认识的,而这冥惑,也在合欢宫待了许多年。

    

    她记得那时他过得不好,这位庶子和下人没有太大区别,但她某天深夜,她趴在屋顶上喝酒看月亮时,却突然看见冥惑和秦云衣练剑。

    

    秦云衣一次一次把他挑翻,他又一次又一次爬起来,她本来想出声劝阻,最后却看秦云衣突然停手。

    

    “你天赋很好,日后可以为我试剑。”

    秦云衣声音很淡:“只是,学了我东西,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后来她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冥惑之后一路爬到阴阳宗宗主之位,她想与秦云衣不无关系。

    

    多年来冥惑一直对外宣称,他曾为秦云衣所救,仅是恩情,可想到那个深夜所见,花向晚便觉得,这个理由,着实有些单薄了。

    当年冥惑看秦云衣的眼神,那就是天上明月,高不可攀。

    

    可现下白月光秦云衣却成了温少清的妻子,而温少清还有个她这样不清不楚的旧情人……

    

    花向晚想着,转头看了一眼温少清,就在这时,花向晚听到“咔嚓”一声,脚下法阵似乎开始动作,应当是谢长寂在施法。

    

    花向晚赶紧抓紧机会,抬眼看向温少清,眼中露出几分惶恐:“少清。”

    

    “你别怕。”

    温少清一看花向晚求助,也顾不得冥惑在不在,立刻起身上前,忍不住握住花向晚的手,忙道:“我在这里,不会出事的。”

    

    冥惑在他们身后观察着他们,悄无声息捏紧了拳。

    没等片刻,花向晚脚下阵法开始运转,仿佛是齿轮一般,一扣一扣逆着散开。

    

    也就是这刹那,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那声音形成巨大声波,震得花向晚瞬间捂住耳朵。

    而后一只巨大的鲛人从水面一跃而出,朝着花向晚一爪撕咬过去。

    花向晚不敢离开法阵,对方一爪抓来,她抬手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这时她才看清对方的模样。

    

    她应该是一只女鲛,带着面具,凶神恶煞盯着她。

    她的鳞片划过花向晚的手,毒素瞬间浸入花向晚身体,花向晚手上一麻,温少清抬手一琴砸向鲛人脑袋,对方动作更快,一巴掌掀飞古琴,再次跃入水中。

    

    “冥惑!”

    温少清抓着花向晚的手,朝着冥惑急吼:“抓人啊!”

    

    “抓不到。”

    冥惑冷静开口:“这两天我一直在抓,入水很危险。”

    

    温少清闻言,急急转头,就看花向晚手上毒素一路蔓延,她捏着自己的手,眼前有些发昏。

    这时子阵已经彻底解开,温少清赶紧给她喂药,迷糊间,花向晚听见“哗啦”水声。

    

    她抬眼看去,就见谢长寂从水中出来,看见她的一瞬,谢长寂愣了愣,跟在他身后的姜蓉也呆住。

    谢长寂冲上前,一把推开温少清,将花向晚扶在怀中,花向晚抬眼看他,平静道:“鲛人的毒,于我无碍,不必太过紧张。你将我怀中一颗绿色珠子取出来给我,含在口中,睡一觉就好了。”

    

    听到这话,谢长寂冷静快速取出绿珠放在花向晚口中。花向晚含住珠子,顿觉一股清凉之意遍及全身。

    她知道没什么大碍,靠在谢长寂肩头,沉沉闭上眼睛。

    

    温少清这时反应过来,急急上前:“她……”

    话没说完,他便看谢长寂冷眼看了过来,他目光如剑,带着冰冷的杀意,那种杀意一瞬间覆盖了他周身,让他动弹不得。

    

    “废物。”

    谢长寂冷漠开口,抱起花向晚,转头看向姜蓉:“她要休息。”

    

    姜蓉这时才回神,慌忙点头:“好,我带你们去宅子。”

    

    说着,姜蓉扭头看旁边冥惑和温少清:“你们跟我走?”

    冥惑点点头,跟上姜蓉。

    

    温少清站在原地。

    

    那声“废物”在他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和他年少时无数次听见的声音一样。

    

    “你这个废物,花向晚同你一样的年纪,现在已经筑基了,我怎么生你这么个废物?”

    “又胖又懒,天资还差,要不是投胎好,就他,能当少主?”

    “你敢和我比?”秦云衣冷漠看他,“废物。”

    

    “废物”

    “废物”

    “废物”

    

    辱骂的声音萦绕在心头,他紧紧捏起拳头,呼吸渐重。

    

    姜蓉领着人走了老远,没听见温少清的声音,她停步回头,让众人往前。

    美目斜昵,看见温少清努力克制情绪的模样,姜蓉悄无声息扬起笑容。

    

    人心丑恶,互争厮杀。

    

    真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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