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七章 改天十倍奉还
二度踏入岩上茶室的大门，已是贵客身份。
招待小姐姐红妆抹唇，身着花香，满心热情，径直引路上二楼。
夜兰一夜未眠，此时正侧躺在靠椅上，沐浴着初晨的阳光。
耳廓轻抖，听到楼梯口的脚步声，才端坐起来。
瞧见夏天到来，夜兰特意的眨眨眼睛，将眼瞳中的疲倦扫去。
一声轻笑，当作问候：“倒是挺早。”
“还不是怕你等着急了！”
夏天似有讨好的语气，让夜兰很是受用。
所谓患难见真情，两人虽然还远远谈不上什么好友知己，但毕竟也算是经历过一遭冒险，已经没有争锋相对的敌意。
谈公务，就少废话。
夜兰指了指摆在桌上的报告：“你先看看这些天的情报。”
这几日，她的属下尽心尽力的对三位候选人进行调查，总结出了这样一份报表。
已有翻阅痕迹，也留下不少用朱笔画圈，标示着重要内容。
……
首先是乾玮。
情报中说到，大部分与他接触过的人，都会先痛骂他的傲慢自大，但紧接着又会给他一个相当不错的评价。
其中还引用了不少重要人物的口述。
比如，飞云商会的小少爷说：“乾玮虽然看着傲慢，但做事却极有章法，而且只要「契约」签订，无论对方是贫民还是富豪他都会一视同仁……”
总体而论，名声是不错的，性格古怪，也有不少人愿意和他打交道。
有关名声是否有造假的可能，也一并被调查，并且彻查了名下产业的账目。
没想到的是，乾玮的所有账目，几乎都是公开的。
从哪进的货，去哪里卖出……原本应该是机密事项，他却完全不设防。
他曾多次先人一步的发现商机，可大赚一笔后，就像是玩腻了一样，转头就把所有的商业秘密公开出去。
看报告……
感觉他做生意不是为了赚钱，更像是性格恶劣的想要享受「让你们知道又如何？你们还是玩不过我」的满足感。
也可以往好处想，或许是「为了验证一些结论」吧！
难怪他的那份规划颇有见地，确实算个人才。
……
然后是明博。
果然，说话磕碰是主要毛病。
总务司那边说，明博每次着急的时候，说话就会磕磕绊绊，特别是与陌生人聊天时更是如此。
但和他认识几天后，这种情况会好很多。
因为他负责的工作，不经常与陌生人交流，所以影响不是很大。
整个总务司对明博的风评都很好，夸赞他总是能考虑到别人忽视的问题。
甚至于，很多部门都会在事务真正施行前，让明博再看一遍规划表。
在他点头后，大家才彻底放心。
算是总务司相当有名望的一位。
报告里还有一点，就是明博极为讨厌欺瞒的行为，而且生气时会非常可怕。
……
有关乾玮和明博。
因为两位都是土生土长的璃月本地人，而且一直受到比较多的关注，所以调查报告很清楚，连祖宗十八代都能翻出来。
没什么可以阻扰仕途的黑料。
但拥有如此明显的缺陷，倒是让夏天花了些心思，来思考为何他们能够成为候选人。
明博还好，毕竟在总务司工作多年，以资历和人望，被推举也是应当。
其缺陷虽有，但天枢星的工作大部分不在台前，影响并不算很大。
乾玮就得斟酌了。
就夏天看来，乾玮是个大人才。
如果报告属实，他的经商才华堪比凝光……
只要能得到上层支持，只要不走歪门邪道，再多磨练心性，成为璃月七星可以说是迟早的事情。
……应该已经得到支持了。
否则没有太多政务工作经验，也没有太多民间人望的乾玮，不可能成为这次的候选人。
那他身后的高人，应该也知道以乾玮现在的缺陷，想要赢下选拔的可能性很低吧？
或许就是想要挫败他的锐气，好让他可以更进一步？
……
乾玮有才华。
明博有名望。
虽然两人在性格上都有明显的缺点，但大体算是可以培养的重要人才。
不过，无论是夜兰还是夏天，重点盯着的都是最后的知易。
毕竟知易是被天枢星看好的人，有这份支持，只要不出现大问题，基本就是他了。
知易有几年在各国游历学习，很难完全调查清楚。
所以更多将精力放在他那本厚厚的规划书上。
「暗中帮助知易的人，必定想要在他上台后谋取利益……既然这样，从知易提交的规划中就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这是夜兰的原话，也是她交代给属下的方针。
在对规划书逐条筛选后，夜兰已经将一些奇怪的线索圈出来了。
比如「青墟浦再开发计划」。
“这是什么？有什么问题吗？以前开发过？”夏天没实地考察过。
凭借脑内的记忆，那地方就是一处破败的古迹，什么时候开发过？否则哪里来的「再开发」计划。
“青墟浦本就有许多秘密，过去若陀龙王在那边大闹一场，更多的秘密被深埋在地下……”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兴起一个流言：据说青墟浦下面埋藏着巨大的宝藏……”
“于是在很久之前，经过七星批准，开采队在那里进行过一次试探性挖掘……”
夜兰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像是讲故事一样说着过去的事。
然后，双手一摊：“什么也没找到。”
“遗迹的尽头非常坚固，除非用特殊炸药轰开坚固的岩石，否则无法继续向下挖掘。”
“但当时技术并不成熟，于是挖掘工程就停止了，「宝藏」也就只成了一个传说。”
夜兰指着报告上，她标示出的红圈：“我看知易的规划风格，重在「解决问题」，其中一条就是「规避风险」，可挖掘宝藏风险很高，不像是知易会做的规划。”
夏天不懂那些尘封历史，但他赞同夜兰的观点。
只不过思考的方向不同。
刚刚上任，需要做的应该是一些能让民众立刻感受到的企划，这样才会得到支持。
而不是去挖掘什么不确定有没有的宝藏。
知易既然能作出这么厚厚一叠的规划书，就表明他足够谨慎细腻，那就不可能去做这种急功近利的事情。
“所以你认为，这项规划，就是知易承托给身后支持者的好处？”
“不错。”夜兰肯定的同时，还需要更多线索：“但单凭这一条，还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想要宝藏的人太多了，盗宝团、愚人众、甚至包括璃月本土的许多势力……”
有人在背后支持，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单凭自己的力量荣登高位。
问题在于，背后的人是否干净，至少是否对璃月干净。
“根据规划书上说的，这项计划会交给黑岩厂来运作……我去调查看看。”
夏天想表现得积极点，也想尽快了结选拔的琐事。
没曾想夜兰表情玩味，似有几分先见之明的得意：“我昨天已经去过了。”
“你也太辛劳了。”夏天由衷佩服，真就完全不要休息的。
却听夜兰幽幽的说：“毕竟我是没有家的人。”
有这么记仇吗？
这台词，就像是阴阳怪气的在讥讽昨天自己说有家要回……
不过。
听起来又怪可怜的。
夏天一时间心中情绪反复，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夜兰祖上也阔过，但已然家道中落。
估计还有些亲戚，只是可能没太多联络。
回家一盏灯，屋里没有人，自然谈不上「家」。
本以为夏天会和自己斗嘴，没曾想眼神里居然透露出一丝怜悯！
怜悯。
是夜兰最讨厌感受到的情感。
她闭上眼睛，说回在黑岩场调查的结果。
“黑岩厂内确实存了一些特殊炸药，但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只为拿到一个危险的工程，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而黑岩厂的老底，我以前查过，现如今他们跟各方势力都没什么牵扯。”
“不过，最近几个月，加入了一些「新人」……”
“这几年，黑岩场因为各种原因，效益相当不好，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停工状态。”
“矿工都是按劳取酬，没有什么保底工资，没事做就等于没钱拿。”
“这时候，却还有新人加入……你不觉得「有趣」吗？”
“工头说，这些新人不仅身体素质一顶一的好，悟性也不错，各种技术学得飞快，甚至不计较是否拖欠工资……”
“他们性格很好，关系也很好，经常抱团出去喝酒……”
“黑岩场附近，可没有什么酒馆，可得走上一大段路……就连下雨也是如此。”
“该说是年轻人精力旺盛？还是去交换某种情报？”
“几个月间，这些「新人」中，已经有人升任「组长」了。”
“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等到「青墟浦再开发计划」实施时，他们起码也是技术骨干。”
“届时，他们可以做很多手脚……比如抄录地底的密文，或是偷取地下的宝物。”
“想象一下：如果不是我们有所怀疑，等到知易提出由黑岩厂进行开发时，我们最多去重新核实一下黑岩厂的背景吧？”
“其实黑岩厂没什么问题，只是关键岗位被换了人……就算我们决定连人一起查，这么长时间也足够他们伪造好身份了。”
“这就是提前布局的好处……真是好手段。”
“……”
夜兰将昨晚调查得到的所有情报和自己的猜想，全盘托出
夏天听得一愣一愣：“你这都是推测？也太厉害了。”
厉害到……好像全都是脑补。
从中但凡出现一点不对的地方，就是平白无故的冤枉了好人。
不禁质问：“没有确实的证据吗？”
“女人的直觉，不行吗？”夜兰似乎是故意用这个说法。
夏天都懒得反驳真假，说道：“可以是可以，我也信，我都信，只是汇报给天叔的时候，不好用这个理由吧？”
果然，还是有证据的。
夜兰将藏在报告下的一本记录翻出来：“这里面就有你要的证据。”
夏天翻开来，一页一页的看。
应该是某个矿工队伍的记事本……都是一些敷衍考核的例句。
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
这四个字最多。
“矿场经常会有人事变迁，为了方便回顾，相关的记录本不会更换……”
“上面有每一任矿工队长留下的笔迹……最后几页，便是那位新人晋升为组长后，撰写的记录。”
夜兰特别提出来，必然是有什么问题，但夏天没看出来：“怎么了？因为字迹好看，判断是文化人，不应该做矿工这种粗活？”
咔嚓——
是纸张被撕开的声音。
夏天眼眶一点点扩增，没能理解现在的情况，为什么要把最后这几页撕下来？
夜兰将撕下的几页捏住，在夏天眼前晃悠。
“点火。”
“哈？”
“你应该可以控制火元素的吧？”
“不是，我惊讶是说……烧这玩意干嘛？”
“烧了就知道了。”
虽然不爽夜兰的故弄玄虚，但夏天还是很配合的点了火。
火星瞬间绽放，将纸张吞噬。
顷刻间化作灰烬。
夏天一脸困惑，看夜兰用早先准备好的纸板，将灰烬铲起，送到鼻尖。
嗅嗅。
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夏天的感官比常人更强，自然也闻到了。
绝非纸张的香味，而是那些墨水……这倒是有些奇怪。
“有一个地方气候苦寒，只有一望无际的冰原。”
“那里的一些有钱人，会将花香加入墨中，寓意每次提笔，能在纸上留下些许春意。”
“带有香味的墨水焚烧后，便会留下这种特别的气味……”
所谓细致入微的调查就是如此吧！
夜兰意有所指，夏天自然也是很快醒悟。
气候苦寒……至冬国……愚人众？
“知易身后是愚人众？”
“很难猜吗？倒不如说，这样的结果才正常……敢在七星选举上耍手段，也只有他们了。”
夜兰丝毫不惊讶，倒是意外夏天为何这么吃惊。
若不是被凝光整顿，怕是会更加明目张胆。
夏天似乎在思索什么，面容凝重起来，用手指抹了带有墨香的灰烬，又放到鼻尖闻闻。
还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诸多疑点，已经可以发起调查：“那要先去把那些人抓起来质问吗？”
“他们自然会有人处理，而我们……”夜兰提醒道：“你可别搞错了，我们的目的……只是推测出知易背后是谁。”
“知道了对手是谁，就可以制定下一步计划了。”
夜兰眯着眼睛笑，给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
没等夏天回话，数道水元素聚成的丝线，紧紧将他的四肢缠绕。
夏天不慌，一般的元素力已经无法对自己的身体造成威胁，只是搞不懂夜兰怎么突然就对自己动手。
压住耐心，不急于挣脱：“你干嘛？”
水线束缚住夏天后，倒是也没真发力伤他。
夜兰的脸上没有敌意，倒是有一种……愉悦？她似乎很享受把夏天捆住的感觉。
近身贴脸，唇齿幽香，却是用极度阴暗的声线。
“既然七星选拔的幕后，有愚人众捣乱，那和愚人众相关的人员，都值得怀疑……我怎么确定，与愚人众关系亲密的你，不是他们渗透进来的内应呢？”
这番不知是真是假的质问，把夏天给逗笑了，气的骂一句：“神经病！”
闹剧很快结束。
把夏天捆住这一下，能让夜兰内心满足一整天。
她收回水脉丝线，认真说：“不开玩笑，你与那位执行官大人关系不浅吧？”
“嗯。”夏天没否认。
夜兰坐回靠椅，一副大佬姿态的叠起双腿，翘起脚尖。
“那就该轮到你出马了，来证明你对璃月，对凝光的忠心吧！”
“知道了。”
夏天没有拒绝夜兰的要求。
不是因为这双大长腿好看，而是在知道源头可能是愚人众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要去找罗莎琳问一问。
说走就走。
……
四下无人后，夜兰卸去傲人的仪表，惬意的趟在靠椅上，准备怀揣「征服」夏天的成就感入眠。
却没曾想，夏天杀了个回马枪。
在她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就在她的耳边，给出某种预告。
“对了，你今天捆我这下，改天一定加倍……十倍奉还。”
夜兰猛地睁眼，左右环顾，不见夏天的身影。
是幻听？
摸摸耳垂，却有他呼吸留下的温度。
很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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