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章 私人恩怨
醒来的纳西妲，像极了初学走路的孩童。
在她的身边，夏天和荧就是那爱操心的爸爸妈妈，还有一只名为派蒙的……飞行宠物？
大手牵小手，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深怕纳西妲会摔倒。
稚嫩的幼小身躯，已经数百年没有活动了。
纳西妲都记不清，上次脚踏实地的行走，是在多久以前……
“呼——”
“这种感觉可真是奇妙，用自己的身体走出牢笼，原来会是这样的心情……”
“好像我刚刚做了一场无比漫长的梦，甚至分不清此刻究竟是梦醒，还是说我其实刚刚才诞生在这世界上……”
“关于「我」的概念，认知也变得如此清晰……”
作为象征智慧的神明，纳西妲总是能蹦出许多奇妙的语句。
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自我」的存在。
她想要去到外面的花园中，想要问候明月，想要亲吻雨露，想要同煦风奔跑……
不过，现在好像还不是该沉醉于这种感觉的时候。
纳西妲的目光落到远处被捆绑的阿扎尔身上，欢愉的笑容暂且消失。
“教令院对我所做的一切，以及他们滥用智慧之名所做的一切愚行，我都会以神明的名义……好好报复！”
此时的纳西妲，像是卷土重来的大反派，准备将欺负过自己的人一网打尽。
可是模样实在太过可爱，很难让人害怕起来。
派蒙在一旁予以肯定：“这才对嘛！就算是普通人，也不能总是任人欺负！更何况你还是须弥的神明！”
她的义愤填膺，被智慧之神认可。
“嗯……我现在明白了，在做好「神明」之前，要先做好「自己」。”
“就像如果做不好毛毛虫，还怎么做好蝴蝶呢？”
额——
派蒙想要点头附和来着，但面对纳西妲的奇怪比喻，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和荧，都不喜欢毛毛虫……她们更愿意欺骗自己，蝴蝶从一出生就是蝴蝶。
“嘿！”纳西妲在原地蹦了蹦，确认沉睡百年的身体一切正常。
而后挺起胸膛，迈开步伐，很严肃的走到阿扎尔身前。
就如夏天所说，会由神明来审判他。
在任大贤者多年，阿扎尔从未真正意义上与小吉祥草王有过交流，也从未见到过苏醒的小吉祥草王。
今天，终于见到了。
原来这就是小吉祥草王……
原来这就是我们的神明……
原来这就是大慈树王留下的种子……
呵呵，她还只是个孩子。
与憧憬的大慈树王相比，阿扎尔很难信任眼前这位孩童般的神明。
但或许……是看到那双即便严肃，即便愤怒，却依然充满纯真与善意的眼神。
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如果将纳西妲当作须弥的神明，那教令院的行为，就是彻头彻尾的背叛！
如果不将纳西妲当作神明，那她就只是普通的孩子，为何要被那么功利的对待？
“呵。”阿扎尔自嘲的轻笑。
有那么一瞬，他居然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纳西妲是大慈树王留下的种子，是世界树在现世的代行者。
她的成长不取决于年龄，而是取决于吸纳的知识。
数百年间，纳西妲几乎断绝了与世界树的联系，她的成长也随之停滞。
但她的心境，在见到须弥民众的痛楚后，越见坚强。
纳西妲明白，是自己的妄自菲薄和对教令院的迁就，才促成了现在的局面，给大家增添了那么多的麻烦。
自己的实力或许还是不够，但必须承担起责任来。
“阿扎尔，像这样的见面，我们还是第一次吧？”
“是吗？好像是吧……”
阿扎尔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在回忆，还是愧于对视。
纳西妲可以罗列出许多罪名，阿扎尔会供认不讳的全部认下，立刻就能定罪，但现在还有更为重要的事。
依据「散兵」的自述，造神计划已经接近完成……接近完成就是还没有完全完成。
更早一步找到他，就能多出一分胜算！
“阿扎尔，你们计划中的「神明」，现在在哪里？”
“作为智慧之神，难道还需要询问他人吗？”
阿扎尔没必要继续隐瞒，此前与夏天的交易，他已经同意全盘托出。
但现在，他改变了想法。
他的反问，似乎有着某种深远的意味，是想要求证什么。
谈话就这么结束了。
纳西妲没有多言，她是智慧之神，自然能听出话语中的弦外之意。
从未执掌须弥的她，确实需要证明自己，证明依然拥有可以掌控「虚空」的力量。
脱离禁锢和封闭，纳西妲的力量得到恢复，可以轻而易举的与作为虚空核心的神之心，产生联系并进行操作。
“只要解除掉「博士」在虚空中对我的封锁措施……”
“然后再进行一些调整，取消对贤者们的权限，让虚空回到仅由神明操作的最初状态……”
“……”
纳西妲小声自语，眼眸亮起绿荧光泽，像是有无数编码在旋转。
很快，大功告成，「虚空」重新构筑。
虽然是第一次操作虚空，但虚空内部的结构和操作流程对纳西妲来说，都非常好理解。
不愧是智慧之神！
“我已经知道藏匿神明的地方了！”
“那事不宜迟，我们抓紧出发吧？”
派蒙最积极。
既然纳西妲找到了位置，也就不需要阿扎尔带路。
但夏天还是愿意信守承诺，将他给带上。
阿扎尔掌控教令院数十年，不可能说革完职就完全切割干净，还有很多善后工作需要他的配合。
如果让他亲眼见证，自己赋予全部希望的神明，被彻底击败，肯定能好好打击他的气焰。
然而，阿扎尔摇摇头，选择了拒绝。
他的语气不再高傲。
“我……就不去了。”
“嗯？你难道不想见到自己创造的完美的神明吗？”
“见到了又如何？”
阿扎尔突然的看开，令众人大为不解。
心心心念念一辈子的成果，居然无所谓了？是什么原因，让他大彻大悟？
是恐惧，是害怕。
毫无疑问，他始终在期待，期待着自己亲手缔造的完美神明，能战胜从未看好过的年幼草神。
可是……如果结果走向，反了呢？
如果自己缔造的神明，没有那么完美……
如果自己缔造的神明，脆弱的不堪一击……
光是想象，就难以接受。
而这份预感，越来越强烈，好似一定会发生！
与其亲眼见到梦想的破碎，还不如被捆绑着，丢在这里，静待结果。
夏天也懒得管，他不去就不去。
朝纳西妲问道：“那个家伙在哪？”
“……”纳西妲美眸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反复向「虚空」确认。
而后回头望向入口相对的远端，记忆中本应该是完全封闭的墙壁，显出一道象征门扉的缝隙。
“他……就在后面。”
“诶？”
众人一齐望去。
派蒙惊讶道：“纳西妲，你是说，「散兵」就在教令院？就在净善宫后面？”
纳西妲已经获取了「虚空」的最高权限，得到的资料和讯息不可能出现错误。
「散兵」就在教令院！就在净善宫！
知道目标近在咫尺，自然更不能等。
推开净善宫的后门，眼前不是绿荫葱葱的后花园，而是一座庞大的机械工厂。
铁质的管道布满青苔，可见这座工厂已经存在许久。
“居然就在净善宫……我什么都不知道……”纳西妲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居住在净善宫。
自家的后花园被改造成了钢铁工厂，居然一点儿都没察觉！
派蒙提醒道：“纳西妲……你不是把自己给封闭了嘛？我那么用力的呼喊你，你都听不到，肯定也听不到工厂的声音。”
“说的也是。”纳西妲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重获自由的幸福太美好，都忘记自己一直被关着了。
没人能想到，在神明居住的净善宫，还会藏着这种地方。
贤者们想要实现造神计划，又不想被发觉，最安全也最方便的办法，就是直接在教令院内部开工。
既然能藏得住一位神，那也应该能藏得住两位……兴许就是这么想的吧！
深入工厂内部，构造之复杂，器具之庞大，无不让派蒙仰头，差点把脑袋都弄晕了。
“真是大工程，看来贤者们真的把造神计划视为了终极目标！”
“并不是单单教令院就能完成的，还有「博士」为首的那些愚人众，也帮了很多忙……还真是毫不吝啬自己手上的技术呢！”
对于愚人众的技术，就算是智慧之神，就是算敌对立场，也不得不表示肯定。
“毕竟是帮助自己的执行官「成神」，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
派蒙不以为然，她欣赏不来技术的含金量，她只知道愚人众不安好心！
“只是这样吗？”纳西妲有些困惑，她与「博士」有过几次在意识海的接触。
“我总感觉那个「博士」和教令院的贤者们不同，不像是带着某种迫切的目的在做事……就好比他对实验的结果没什么兴趣，只是在享受过程一样。”
聊起「博士」，派蒙神气的摆摆手：“反正他已经被夏天给干掉了，管他是什么目的呢！”
不忘对夏天抛去夸赞的眼神，一眨一眨。
小家伙，还学会抛媚眼了！
纳西妲听闻跟，瞪大眼睛，盯着夏天。
“诶？”
“确实消灭了其中一只。”
“其中……一只？”
纳西妲没听明白夏天的意思，什么叫做……只消灭了一只？
先不论为什么用「只」为单位，难道还有很多只吗？又不是发现一只，就有无数只的蟑螂。
夏天随即解释道：“「博士」不止一人，他拥有相当多的本体切片……可能负责须弥的这位，还有之前负责蒙德的那位，都只是一段切片而已。”
违背常识的发言。
但又想，愚人众的执行官净是些奇怪的家伙，好像也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才苏醒的纳西妲，有太多太多好奇的无法安放，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聊聊。
但现在，要将重点先放另一位执行官「散兵」身上。
“……那个「伪神」的本体，是叫「散兵」，对吗？”
“之前和你们一起接触过他的意识，他的身上很明显有着非常强烈的执念……”
“一种是原本作为「神之心的容器」而诞生，对神之心本能的渴求……”
“而另一种执念应该和他过往的经历有关，我也说不清楚……”
关于「散兵」的事情，夏天很有发言权，他已经从八重神子那里，知道了几乎全部的真相。
“他在成为愚人众执行官之前，曾经是雷电将军的「原型机」……所以才对神之心有着强烈的渴望。”
“嗯，不然以那个家伙的脾气和自尊心，怎么会甘愿来当个「实验品」。”
派蒙的附议，令纳西妲诧异。
“听上去，你们和「散兵」很熟吗？”
派蒙提起「散兵」，就没有好脸色。
“有过几次照面……总之，不是什么好人！又臭屁，让人讨厌的小鬼。”
“比派蒙还小吗？”
刚问完，纳西妲就「咯咯」笑起来，显然是故意。
派蒙作出生气的模样，双手叉腰的反驳：“唔！不能这么类比！我可是很讨人喜欢的！”
也许是没办法反驳「小」的事实，故意将重点理解错了。
封闭的工厂，偶尔荡漾着欢笑声。
如果不是风景太糟糕，还真像是来春游的一家人。
“对了，还有一件我必须承认的事……”
纳西妲停住脚步。
“尽管如今我已经是在使用自己作为神明的身体，可在战斗方面我有些不擅长……”
“你们或许听说过，神明依靠民众的信仰来获得力量，但我并不像大慈树王那般受众人爱戴……”
“所以如果有迫不得已需要战斗的情况，就要拜托你们了……”
智慧之神不擅长战斗，听起来似乎很合理。
至于纳西妲的请求，自然是多此一问。
人都来了，难道还能说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我们只是来旁观当评委的？
夏天提前舒展身体。
“正好，我和「散兵」有私人恩怨要处理，还希望小草神大人怪怪听话，不要插手。”
并非客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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