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章 回家
安静的房间，只有两人相合相配的呼吸声。直到窗外扬起民众的呼喊、响起船只的鸣笛。又是全新的清晨，又是忙碌的一天。阳光透过彩色的琉璃花窗，悄悄爬上珐露珊的脸庞，试图将她唤醒。“嘶……疼疼疼。”珐露珊呈大字型横趟在床上，抬起手遮掩刺眼的光亮，同时用食指和拇指按揉脑侧的穴位。还是第一次品尝到宿醉后的难受……以后就再也不想喝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盯着淡黄色的天花板，傻乎乎的愣了几秒钟。而后，在意识真正苏醒的瞬间，受到惊吓般的立刻坐起，如同警觉的土拨鼠，左右摆头环顾四周。心里莫名发慌，好似来到了陌生的地方。醉酒后睡得太沉，醒来时有种恍如隔世的虚幻，深怕都是梦一场。在看到卧睡在沙发上的男人后，才心安的拍拍胸脯。珐露珊从靠近夏天的一侧下床，想要恶作剧的去剐蹭他的鼻尖，又或者去到他的耳边突然大叫……在俯身下探的时候，衣领一开一合吹起热风。唔……好重的臭味！昨晚是想先洗澡再睡觉，可是太困了，躺倒床上就不想起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如此，经过一夜的陈酿，酒味更加浓郁，还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没有少女能接受这样的自己，更不能让别人看到这样的自己。将恶作剧的心思收起，珐露珊光着脚丫，蹑手蹑脚的跑进浴室。听水流声哗哗作响，看白茫茫的雾气绕着身体，清晨的沐浴令人神清气爽。“呼——”珐露珊裹着毛巾，站在镜子前。双手划过因纤瘦而性感的锁骨，顺着细腻如绸的脖颈，重重拍打被蒸汽弄红的脸蛋儿，将疲态彻底赶走。然后，开始思考今天要做的事情。酒后升起的愁绪并非突然，对家人和老师的思念从回到须弥城开始，就已经扎根在心底。在教令院当卧底的那些天，除了寻找「造神计划」的线索，也在查阅家人和老师的消息。珐露珊知道，他们都是普通人。如果时间真的已经过去了百年，那他们肯定抵挡不住岁月的残忍。所以，珐露珊并未期待还有见面的机会。只是想要了解，在自己失踪之后，父母和老师是否一切顺利。很可惜，珐露珊的父母并非赫赫有名的学者，教令院对他们的记载很少。但她的老师极为成功，后来甚至成为了室罗婆耽学院的贤者。而且，在老师后期论文的贡献者里，有找到父母的名字。至少表明，在自己失踪后，他们依然在努力的生活……珐露珊还找到了一份八十年前对须弥城北部的规划方案，上面有老师的特别批示，将自己的宅屋保留了下来。无论是父母，还是老师，他们始终相信，自己能够回来。这无疑是一份惊喜！为了对得起这份信任，自己必须踏步前行，不能被心中的忧愁束缚。可还是怯懦的在刻意回避，迟迟没有去面对的勇气……她害怕回到空空的房间，害怕没有等待自己回来的人……所以说，喝多了也不全是坏事，在身体热起来的那一瞬间，会为正确的决定添加助力。当然，也有他的功劳……珐露珊不会否认，只要夏天在自己的身边，哪怕身处陌生的世界，也不会感到彷徨。虽然没有等候自己归来的人，至少还有陪伴在身边的人。“呼——”内衣、内裤、常服……还有安全裤，要记得穿上。等会出门，她想回「家」看看，去寻找父母留存的痕迹。原本想要拉着夏天一起，最后还是决定独自面对。她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坚强，也许会没忍住哭鼻子……才不想让夏天看见。不想吵醒夏天，又怕他会像自己那样，找不到人就着急。嗯……全当是掩耳盗铃、自我说服。珐露珊趴在他的耳边，轻悄悄的说。“我先出门了，中午就回来……”……房门开阖。在熟悉又陌生的须弥城，寻着记忆里的影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城中的布局变化不大，只有边郊不见了曾经的模样。在北边。以前也是集中的居民区，附近经常会摆起大巴扎那样的集市，偶尔甚至比大巴扎还要热闹。但现在已经没多少房子了，大片土地被耕耘成为药田，为就近的医庐提供原料。沧海桑田般的变化，令珐露珊百感交集的加快步伐，深怕失去与家人的最后联系。她知道父母已经离开人世好几十年，自己又渺无音讯，就算老师有意保护，家宅特很有可能被故意强拆又或者在某场暴雨狂风中被吞没。直至远远看见那模糊的轮廓，与记忆中有几许相似，心里那份惊怕才放缓下来。周围的房屋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一栋孤独的留在田园间。幸运的是，从外观看，保存的很好。珐露珊迫不及待想要回家，脚步变得轻快，可没等跨出几步，表情微妙的凝重起来。视线所及之处，在家宅门口，聚拢了不少人。有两位拿着扫帚的佣人，怯懦的站在最后面。还有三名粗犷的佣兵，正一脸不爽的嚷嚷着什么。其中一人，拿着钥匙对着门锁鼓捣，好几次使劲都没能转动分毫。另一位则摩拳擦掌，重重拍打门板，试图暴力突破。两人身后的那位，应该是他们的大哥，很不耐烦的催促着。“……”“还没好？你使劲啊！没吃早饭呢！？”“大哥，我都快把钥匙给掰断了！这锁头怎么也有八九十年了吧？怕是锁芯里面全是铁锈，根本转不动啊！”“要我说，开什么锁啊，直接一脚踹开就是！真是浪费时间！”“老二，你一脚下去，怕是把门框都给踢断喽！「小矮子」让我们来搬东西，又不是让我们来拆东西，怎么解释？赏钱不要了？”“嘘……老大，你这么称呼桑歌玛哈巴依老爷，小心被扣赏钱。”“老三，瞧你那点贱样！为几块摩拉就怕这怕那的！真丢人！”“是老大说担心赏钱……”“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滚开！让我来！”“……”佣兵老大接手门把，全身肌肉绷紧，像是要把整个门给抬起来了，依旧没能扭开门锁。不仅没扭开，钥匙还被彻底卡住，拔都拔不出来。三位佣兵受雇于桑歌玛哈巴依老爷，本以为事情很简单，就是出些蛮力，把里面的一些旧家具挪挪地方，没想到连门都进不去。全是糙汉子，哪里来的耐心。身材最是魁梧的老二再次提议。“直接踹开算了！磨磨唧唧的，耽误我们去大巴扎喝酒啊！”“对啊，反正这破房子，谁买了都得重新装修，门窗也全都要换……我们就说，门本来就是坏的！”“……”老大思索一会儿，觉得老三说得有道理，全当本来就是坏的。“行！老二，你把它给踢开！”“好嘞！”老二专练下盘，腿部肌肉苍劲有力，像这种古旧的木门，他还得控制力道，不然一脚能把房子给踹倒！嘶——深吸一口气，将力气集中，从大腿根本发出——正要发力。“住手！”突然，一声焦急的喝令将其打断，弄得他差点气血倒流。“嗯？谁！”三名壮汉齐齐回头。佣兵的长相本就凶悍，又被锁头弄得烦躁，表情仿如恶鬼在世，能把小孩吓哭。但珐露珊无所畏惧，趁他们发愣的时候，大步走过去，挡在屋门口。“你们在做什么！”“滚开！别来多管闲事！”“多管闲事？哼！为什么要踹我……踹这家的门！”“老子想踹就踹，干你屁事？”老二的发力被打断，正是暴躁的时候。要不是瞧着珐露珊模样好看，有一丝怜香惜玉，早一巴掌过去了。“好好说话。”老大毕竟是老大，先止住老二的情绪。虽然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但在须弥城，一般人家可养不出这样肤白貌美、衣着干净的女孩。心想：莫不是谁家的大小姐，偷偷跑出门，以为碰上强拆或者准备入室盗窃的坏人，然后正义感爆棚的想要充当英雄？如果真是这样，还是别惹事端。挥挥手，示意让三人里最善言辞的老三去沟通。“这位小姐……这只是一栋荒废了几十年的破房子，屋主早死了，里面没人住！”“破房子？”珐露珊对这样的用词很是气愤，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难道没人住，你们就可以破门而入吗？”“你误会了，这栋房子已经被人买下，我们也是受人雇佣……「炽光猎兽」佣兵团，听过没有？”说出佣兵团名号的时候，老三脸上写满了骄傲。虽然规模不大，但绝对是目前最火热的佣兵团，特别是团长大人，更是声名赫赫，被称为「炽鬃之狮」！有这样的背景，怎么想也不会做偷鸡摸狗的勾当……一般须弥人确实会这么认为。但珐露珊不一般，她与现在的须弥，跨越了整整一百年的认知，哪里知道什么「炽光猎兽」佣兵团。也不重要。无论「炽光猎兽」名气多大，珐露珊都不在乎，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家」。知晓对方不是非法的强盗，只是受人雇佣，珐露珊也放缓自己的敌意，询问起幕后的老板。“那是谁的买？谁卖的？”“这……我们怎么知道，你要问，就去问桑歌玛哈巴依老爷。”桑歌玛哈巴依老爷？听名字就让人讨厌！“那你去和什么三个蚂蚁老爷说，这栋房子，我不卖！”“……”沟通出现僵局。原本以为是误会自己强拆，所以来当英雄阻止，现在看更像是存心来捣乱的！如此。佣兵老大面露不善，珐露珊降下的敌意，由他来翻倍：“你不卖？你算老几？就算是教令院的人，也管不到合理合法的买卖！”珐露珊吃软不吃硬，当即回怼：“合理合法？合哪国的道理？是哪国的法律？你们有屋主的同意吗？”“屋主？哈哈哈哈！”佣兵们突然笑了起来，再看珐露珊就像是在看傻子。“你知道屋主死了多久了吗？”“八十年……”“那不就得了！已经死了八十年！上哪里去找屋主？继承人是她倒霉的儿子……还是女儿？反正已经失踪一百年了，你去找啊！”佣兵们的肆意讥讽，不断刺痛着珐露珊的记忆。她攥紧手指，抿着唇齿，承受一切。然后，大声宣布。“不用找，我就是屋主的女儿！这栋房子，我不卖！”现在只是开始，她还会向全须弥宣布，自己回来了！收获的，是更多嘲笑。“女儿？哈哈哈！”佣兵们再次放声大笑。而后，立刻止住，怒目而视。无论眼前的女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把自己当成傻子糊弄！……说是屋主的女儿？是，屋主已经死了八十年，没办法跳出来戳穿谎言，但也不能把别人想得太愚蠢！无论你是失踪的那一位，还是什么私生女……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人！能活到现在吗？就算活到现在，能是你这样一幅二十岁都不到的面容吗？是太年轻？还是太愚蠢？不知道一百年的跨度有多远吗？你哪怕说自己是什么远方亲戚，是什么子孙后代，要来继承遗产，都勉强算你用心动脑子了。说话挺机敏，看着不像是弱智，那只能是存心来找茬！佣兵老大满脸怒意，他俯下身，压迫感十足的向珐露珊下达最后警告。简单一个字。“滚。”压迫感很强，身上的汗味也很重。夏天有时候也出汗，但珐露珊还觉得挺好闻的，可对眼前这个大块头，只有深深的厌恶。虚空已经关闭，新的身份证明还没有推出，只言片语说服不了任何人。但没有选择，她必须守护自己的家，即便动用暴力。三位佣兵围拢过来。“敬酒不吃吃罚酒！”门上的破锁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会儿桑歌玛哈巴依老爷就带着买家来了！没有赏钱事小，「炽光猎兽」佣兵团的名誉事大！承接的委托，必须完成！“我数三下，你再不让，我们就只好「请」你让开了！”沙包大拳头扬过头顶，遮天蔽日，在珐露珊的脸上留下阴影。珐露珊远比外表看上去要强硬，她毫无畏惧，不仅是胆子大，底气也足。转动手腕的防身手镯，调整到最佳的位置。如果连几名佣兵都对付不了，又怎么担得起「天才」的赞誉？双方都认为可以轻松解决掉对面。只等倒数完毕。“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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