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阴间城市
‘徐材料’找他前女友复合这件事。
任窘虽然外在表现得有些诧异，而且也确实有一丢丢诧异。
但他诧异的点是为什么事情发生的时间有些巧，而不是复合这件事本身。
因为‘徐材料’重塑人格、恢复原身后，找他前女友复合这件事，本就在任窘的预料之内。
毕竟早先为了伪装好‘徐材料’，他通过窥探所有与‘徐材料’有过交互者的相应记忆的方式，对其原本人格进行画像分析时，就已经了解了‘徐材料’是一个什么人。
在重塑‘徐材料’人格的时候。
除了将其科研能力拔高了一截外，其他部分基本按照画像内容一比一复刻。
除非‘徐材料’原身是个从小伪装到大的特殊人才，将他的父母、亲戚、朋友、同学、老师和女友，甚至是他自己，都骗了个遍。
外在表现与内在真实天差地别，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不然任窘给他重塑后的人格，肯定与‘徐材料’原本的人格基本一致。
经过他多方验证，‘徐材料’的原本人格，并不是什么特殊人才，就是大街上随机抓一个都大差不差的路人。
一个因为个偶然事件，好运有了个他原本没机会有的社会身份的路人。
为了保证验证结果的准确性，任窘还找机会了解了一下‘徐材料’那个还在服刑中的大学同宿舍同学。
确定当初让‘徐材料’保了研的事件，确实与‘徐材料’没任何关系。
除非‘徐材料’是一个无论现实干涉手段，还是信息获得能力，都超过任窘两个量级的厉害角色。
不然不可能存在什么例外。
而且就算‘徐材料’真的是高过任窘两个量级的厉害角色，他到目前为止的一切行为，在对方眼里如同对空气挥剑的小丑。
那也无所谓。
面对一个能降维打击你的存在，任何的细思极恐和试图反抗，都毫无意义。
与其在一些徒劳的事情上白白浪费心力，还不如一心一意做好眼前正在进行的事情。
工具人‘徐材料’那边与前女友的复合情况，任窘并没有浪费时间多做关注，无论成功复合与否，都与他无关。
工具人是什么，是需要的时候拿起来用一用，不需要的时候忘在一边的存在。
无论是‘徐材料’，还是‘陈软件’，又或者是‘李工头’等，都是这种类型的工具人。
反正这一类工具人都保留着他们原本的社会关系，重塑了他们的人格后，便可以直接撒开绳子放养，不需要、也没必要时刻操心工具人的境况。
反正除了最开始把身为永眠事件受害者的他们唤醒那一刻，他们见了一面外，其余时候他与这些工具人，就再没有了什么交集。
即便等哪天他解决了永眠恶灵，找回了他们失去的核心。
这些工具人真正获得了自由，连他的工具人都不再是，也不会有什么欢送仪式。
轿车缓缓驶出城中村范围。
随着车辆两旁的景色的渐变，城中村里那种破败感，逐渐被一个二线、人口千万级别的城市该有的繁荣感觉取代。
“老爷们还真是心善呐。”
看着车辆前方从朦胧中显现，并缓缓向这边逼近的高楼大厦，想到了什么笑话的任窘，脸上带上了一抹笑意，低声喃喃。
“嗯？什么？首领？”
听到了任窘低语的徐亚男，眼角视线往后视镜里的任窘瞥过来一下。
“没什么，开你的车吧。”
任窘轻摇了下头，收起脸上表情。
既然是不能摆在明面处的组织，因此任窘的身份当然高度保密。
因此轿车只是行驶到距离任窘住的单身公寓较近的一处据点的车库里，剩下的路，需要他腿着完成。
“那个......首领。”
就在任窘推门下车的时候，右手食指在方向盘上轻点了几下的徐亚男，结束了犹豫开口，“李经理那边......”
“她那边？”
任窘挑了下眉，看向带着为难脸色的徐亚男，“那是邹静负责的事情吧。”
“是这样的首领。”
“既然是邹静的事，那就让邹静自己看着办，真遇到什么事，让她直接来联系我。”
“明白，首领。”
......
‘阴间’。
脚踩着助力车的任窘，一路驶进现实城市对应的‘阴间’区域。
虽然这‘阴间’城市里空无一人，但这‘阴间’城市里的路，并不好走。
这‘阴间’城市，在郊外区域瞭望，即便只是黑天白地中间的一抹灰色轮廓，然而轮廓本身还是很有大城市的感觉。
可惜的是，真的进了这‘阴间’城市。
先前眺望它时所产生的感触，都被城市本身的实际情况彻底破坏。
这所谓的‘阴间’城市，一点都不城市，给他的感觉，反而更像是农村精神病人自己用泥和着碎石、乱木，没有任何设计规划胡乱堆叠出来的东西。
路没有个路的样子，建筑物没有个建筑物的样子。
破旧的夯土屋、石头屋，与砖石结构的旧时民居、商铺，以及水泥钢筋大楼、高档别墅，毫无规律地堆成了一坨。
如果不是能从一些细节，辨认出其中的组成来自现实里的城市。
任窘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巨兽吞噬了数个农村、县城和城市之后，排泄出来的粪堆里。
好在这‘粪堆’并不完全是粪堆，‘粪堆’与‘粪堆’之间，勉强有几条弯弯曲曲的道路供他踩着助力车通行。
即便偶尔遇到什么障碍把路截断，脚下的助力车也能勉强找空隙穿过。
让他得以免了因路况不佳而舍弃助力车，徒步在这连绵不绝的‘粪堆’里徒步行进的麻烦。
助力车沿弯曲道路穿过整个‘阴间’城市。
虽然没有居高临下俯瞰全局，但任窘也能通过自己的行进轨迹，将他走过的整个道路在心里默绘下来。
“嗯，这路该不会......”
因为现实里的任窘已经回到了自己住处，吐槽份额空出来的缘故，‘阴间’里的任窘终于又能借着现实里的嘴表达他的一些看法，“是那条穿过城市的河流吧。”
‘阴间’里没有河流。
现实里的河道由于城市绿化做的不错，并没有在城市发展过程中被整个填埋。
因此在现实里没什么建筑建造在河面之上的情况下，对应在‘阴间’，就是让这里的连绵不绝的‘粪堆’间有了条能勉强通行的道路。
之所以是勉强。
因为现实里的河流上并不是完全没有任何建筑。
方便车辆来往两岸的跨河桥梁，负责停靠中、小型船舶的各种码头，对应在‘阴间’，都成了道路上需要跨越的障碍物。
任窘从助力车上下来。
现实里伪装成钓鱼佬的替身分身，取出一块涂有屏蔽涂料的防水布，恰到好处地将位于‘阴间’助力车掩护起来。
先前的灵子播放器已经证明。
灵子，及灵子造物，都可以成为这‘阴间’恶灵的食物。
要是把助力车随便停放在一边不管，说不定遇到个什么恶灵路过，顺便就把它给吃了。
就冲提锤蜥蜴头恶灵消化灵子播放器的速度，就算他真的剖开吃他助力车的恶灵的肚子，被他找回来的助力车，也肯定成了一坨不能用的可回收垃圾。
任窘登上一个‘粪堆’的最高点，四下扫视了一番。
现实里的建筑物，在‘阴间’有对应，但无完全对应。
至少现实里临河的那些摩天大楼，他在刚才行进的路上，是一个都没看到。
在这‘阴间’城市里，反而较远处一个看着有些奇怪，毫无意义地树立在地上的石碑，才是这‘阴间’城市里的制高点。
石碑距离他有些远。
哪怕他走得快、跳得远，到被‘粪堆’包围的石碑那里，也需要不少时间。
而且即便他浪费时间到了石碑那里，如果对应位置没有替身分身辅助，他也爬不到那看着没有落脚点的石碑顶部。
甚至就算石碑那里存在替身分身辅助他的可能，让他得以利用各种辅助手段爬上石碑顶，他也不准备浪费这个时间。
以那目测二十层楼的石碑高度。
登上去也没办法居高临下将整个‘阴间’城市一览无余。
与其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注定没有多少性价比的事情上，还不如把这份时力用在这‘阴间’城市为什么会形成，构成城市的这些灰色物质从何而来等事情上。
扫视了一圈，任窘找到了一个看着不那么恶心的建筑碎块。
几个步行跳跃间，他来到建筑碎块旁。
他选的这块建筑碎块，看着像是普通高层居民建筑的一角，上面还连着一部分窗户。
抬手扣在上面，抓牢后，任窘试图用力，把这块建筑碎块从整个‘粪堆’上弄下来。
由于这个身体是灵子造物的关系，只要没超过灵子间力的相互作用，破坏灵子结构，他就能对应发挥出多大的力量。
然而无论他怎么用力拉拽、摇晃。
他手上的这块建筑碎块都纹丝不动。
“呵，这东西看着像是泥垒的一样。”
松开手，不再试图把建筑碎块挖出来的任窘，摩挲着碎块表面，“没想到居然是类似钢筋混凝土浇筑起来的，结实过了头了。”
建筑碎块表面的手感，与现实里的建筑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不是这建筑碎块，连同它上面的玻璃窗都是不透明的灰色，蒙着眼睛真分辨不出来。
任窘试着屈起手指敲了敲玻璃窗，但这力道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敲击，虽然反馈给他的感觉是玻璃无疑，却并没有反馈出对应的敲窗声。
“一字......冲拳！”
难得中二了一下的任窘，在替身分身按指令给他右手上加装了一个灵子版本的坚硬护手后，一拳敲在了建筑碎块的玻璃窗上。
然而这在现实里能击穿五厘米厚杨树木板的拳击，并没有有损到玻璃窗分毫。
“有意思。”
任窘活动着右手五指和手腕。
他右手上的护手，在刚才的冲拳后，内部灵子结构的薄弱环节破损，成了一堆碎片。
而他的右手，也因为冲拳时，被来自玻璃窗百分百的力道反馈，震伤了一部分内部组织。
好在他这个身体虽然是灵子造物，但具备着足够生物特性，在他主观意识参与下，内部损伤几个呼吸间就能修复完成。
不过任窘口中的‘有意思’，指的并不是玻璃窗毫发无损这件事。
在刚才那一记冲拳过后，除了他右手被震伤之外，他还得到了其它的反馈。
他居然在玻璃窗挨打的那一瞬间，感知到了玻璃窗本身的情绪。
当然。
这‘阴间’城市‘粪堆’之一里的建筑碎块上的玻璃窗有情绪。
并不意味着这玻璃窗就是活的。
虽然对这‘阴间’的认知还不够深、不够全，但他还是能分清这‘阴间’里的活物、死物。
在这‘阴间’能被称为活物的，到目前为止除了任窘自己，就只有因为他看法改变，而漂在天上的‘水母’状永眠恶灵，以及偶尔出现在他感知范围边缘的，凝聚态波模样的恶灵。
至于这带有情绪反馈的玻璃窗。
之所以会有情绪，或许与它的构成原因有关。
活动完右手五指，任窘抬起双手。
一双钢铁侠战甲手套模样的灵子拳套，在替身分身的辅助下，出现在他双手上。
“话说一会儿我要不要配几句欧啦应应气氛？”
挥拳开打之前，任窘迟疑了一下，不过考虑到现实里他这么做，很可能会引起周围其他邻居的关注，于是在下一秒选择放弃。
“原子......闪电......光速拳！”
放弃了欧啦，并不意味着任窘不准备再中二一下。
至于为什么不是天马流星拳而是原子闪电光速拳，只是因为后者比前者多两个字，念着更顺口的缘故。
有了内部结构更加完善的拳套的保护。
连续高速挥击拳头下，从玻璃窗反馈回来的力道，完全没有伤害到任窘双手分毫。
“呵呵。”
‘阴间’里的任窘挥拳击打着玻璃窗，并不妨碍现实里的任窘，基于挥拳击打后获得的反馈判断吐槽，“这玻璃窗的情绪，还蛮丰富的嘛。”
双手背在脑后躺在床上的任窘，抬头看着天花板。
一段时间没回来，他这住处的天花板角落，居然有了一个新住户。
只不过眼下这个新住户，正因为来历不明的震颤，在蜘蛛网中心摇晃着两条长腿，犹豫着要不要搬家离开。
看来他楼上异地恋的女友这是不远千里来找他了。
闹出来的动静，大到居然能引起楼下蜘蛛网的震动。
不过楼上那对在自己居住地各有各的生活的异地情侣，并不在任窘的关心范围内，他的注意力基本上都被‘阴间’玻璃窗随拳击产生的反馈吸引走了。
每一拳相同的力道下去，玻璃窗那边都会随机反馈回一道情绪。
开心、释然、怀念、愤怒、悲伤、忧虑、愤恨、嫉妒、愉悦、畅快、征服、臣服......
一个人一身所有可能产生的情绪，都能从被拳头击打的玻璃窗的反馈中获得。
由于现实里的替身分身，在替身主体切换过来后，有着充足的恶灵物质储备，手上拳套随破随修，所以任窘始终维持着他高速击打的动作。
次数多了，玻璃窗、不，玻璃窗所在的建筑碎块，或者可以是建筑碎块所依附的‘粪堆’所带有的情绪，都在他的击打试探中，试了出来。
当反馈出来的情绪重复次数不断累积，开始呈现出规律变化时。
被他击打的玻璃窗，连带着整座‘粪堆’，都开始随拳击震颤起来。
“哦，这是......”
任窘感知着‘阴间’‘粪堆’震颤中散发出来的信息，脸上摆出感兴趣的神色，“历史？”
是的，正如他嘴里吐槽出声的那样。
‘阴间’‘粪堆’在被拳击得开始震颤后，他眼前开始出现一系列的过往动景。
构成‘粪堆’的各种建筑成分，其曾经经历过的人或事，都以黑白无声电影的形式播放了出来。
只不过由于他选择的这个‘粪堆’属于比较普通的那种。
电影里播放的内容，大多以家长里短为主，看不到多少波澜壮阔。
“这阴间里的这些东西，都是过往历史的映射？”
通过眼下的观察，得出了这个结论的任窘，摇了摇头，“应该没这么玄乎，真要是历史的映射，这电影就不会是黑白无声的了。”
早期黑白电影，除了一些实验性质的影片内容，以及一些附带有字幕帧专供富人观看的长篇内容外，普通观看者大多是通过表演者夸张的肢体语言，来感受电影想表达的东西。
这个过程中，情绪，是一个重要媒介。
‘阴间’‘粪堆’在被拳击过程中传递出来的信息，或许并不是他眼下感知出来的形式。
但既然被他感知到的信息以黑白无声电影的形式呈现，那就表明这是基于他的认知模式转换而成的结果。
“情绪么？”
任窘停下拳击，任由感知里的电影戛然而止。
“看来这些粪堆可以试着回收再利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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