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编外个体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嗯？
自己这是怎么了？
用伪装身份在地表转游了一阵，散完心的霉一万，刚一睁开眼，就感觉自己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但在产生这种感觉的刹那。
她第一时间扶住心口，仔细品揣了一下。
却又奇怪的发现，自己不是心空了一块，反而是多了一份。
因为这突然多出来的一份一时间找不到归处，所以才会有空落的错觉。
“这种像是被扎了一下，很疼，但同时浑身却很温暖、很安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将心里的疑惑脱口而出后，霉一万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周围，想要找编外个体问询一下原因。
然而面积不大的住处里，除了正在按固定程序步骤，给她规整各方上传的数据信息的编外个体的替代体以外，她并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身影。
“我这样可不行！”
没寻觅到想见身影，进而失望、失落起来的霉一万，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明明梦里的我对那孩子那么强势，为什么现实里自己反而越发依赖那孩子了！”
“这样不好，这样很不好！”
调整好心态，霉一万将替代体那里规整好的数据信息径直调转到自己这边。
这些调转过来的信息，即便经过了规整，内容依然显得凌乱，甚至有些混乱。
原材料的收集与预处理，人员的培训与岗位调整，各区各层之间物流路线的新建与优化，各地下居住人员的生活需求与心理诉求，四方地下一层地下交易区地表居民与地下居民的矛盾冲突的处理，地下商品与地表商品的交换，债务标定价值的波动，地下商品在地表的通行情况......
“折寿啊，折寿...这些家伙的脑子都是顶着玩的么？”
看着手上各种主次不清，条理混乱的上报内容，霉一万不由得扶额叹息。
“怪不得上层人能牢牢端坐在高处，就凭眼下这帮人的情况...但凡思维有点逻辑的都能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虽然她免费看过自己这张脸其她编号个体参与饰演的相关影视。
在里面，无论是正方的领头人物，还是反方的领头人物，都只需要把握前进方向即可。
仿佛只要当老大的人还活着，不被敌对势力暗杀，那他们所领导的组织就能自己稳定良好地运行下去。
最开始，她对自己成为了老大这件事没多少实感的时候，她也的确这么认为。
但是当她开始深入了解，并试着参与进被统合起来的地下的运行中时，这才发现，那些影视里演得内容都是垃圾。
当老大的只需要看向前方，不去管下属组织成员的运转情况？
那这样的老大，活该因为各种理由被暗杀，其组织也活该因为他的死而分崩离析。
她不知道上层的运转情况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那些自由民明明没有领袖和中心，为什么也能运转良好。
她一开始只知道，这里的地下被统合成了一体，所有地下居民整体看上去都在为她和编外个体一起定下的目标而努力。
然而当她学着编外个体认真详细了解每个地下居民都在做些什么后。
这才意识到，她最开始的那些感觉，都只是整个地下开始运转起来后，表象上给她的错觉。
除了她和编外个体以外，其他地下居民，其实并不知道她们定下的目标，也不是在为他们不知道的目标而努力。
他们只是在编外个体的安排下，做着自己的事情，好消磨掉被禁锢在地下后那无聊的时光。
这些看似被统合起来地下居民里，只有那些一开始主动狩猎腐金兽，并后续还成为了遗迹开拓成员的那部分，才是真正被调动起来且能为她们所用的人员。
至于其他那些，包括负责地下交易区正常运转的那部分人员。
都只是因为债务被她承担，人身所属归她所有，需要按照编外个体以她名义发布的，还算合理的指令做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事情而已。
就连他们彼此看似融洽的合作关系，都只是指令恰当的结果。
而不是他们之间真的自发形成了合作关系。
正因为意识到了这些，还发现自己无法对这种现状做出什么改变，并且只能忍受这种连每一个细节都必须预先计算到的枯燥。
所以她才会大受打击的通过伪装身份逃避到地表。
以前她对编外个体所说的，她们现在正坐在没有地基的空中楼阁上没有实感。
还以为编外个体所说内容只是危言耸听，用来恐吓她，不要因为眼前情况一路向好而得过且过。
没想到当她真的了解了地下的整体运行情况后，发现，编外个体说的居然是真话。
没半点虚假、夸张的那种。
整个地下之所以在被统合起来后没有出现大问题，她之所以没有被想要找乐子而不择手段的自由民袭击谋杀。
完全是因为在编外个体的神通广大的手段下，被她如同处理回收再利用的垃圾一般，有机组合起来的结果。
被统合起来的地下，外在表现上，不仅唬住了她。
也同样唬住了在上层人还没注意到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旁观地下发展的一众自由民。
她不理解编外个体的种种手段，那些自由民同样也不理解，甚至他们都没机会理解。
所以在被统合起来的地下自身出现破绽之前，在自由民眼里，她与上层人一样，不是他们能随意招惹的存在。
而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庸医不把刚成为老大的她当回事。
但当位于东面区域的第三个地下交易区开埠后，她再找庸医时，庸医会那么好说话的把伪装身份，与其说是赊，却实际上完全是白送给她和编外个体的原因。
她的底子很虚，几乎是空的。
但别人不知道，被她的体量吓到了。
至于上层人。
说上层人没发现地下的变故，那是不可能的。
但上层人直到现在都无视她们的存在，一方面与上层人无视了债务具有标定价值属性并流动起来后所蕴含价值有关，另一方面也与上层人清楚她们庞大体量下的真实情况有关。
呼口气就能摧毁的东西，又何必去在意。
“这也太乱了。”
思路跑偏之余，依然将手上的信息整体看了一遍的霉一万，被枯燥逼得不得不开始思考起了解决办法。
毕竟伪装身份那如果不长期维持，只能三天过去一趟。
如果不想被这些令人无比烦躁的事情压垮，她就必须得承担起来的同时，还得合理地为自己减负。
“这些家伙...就不能，等等！有了！”
灵光乍现的霉一万，立刻招来悬浮机，联系起了编外个体。
“小霉，我和你商量个事。”
身边那个替代体处在辅助工作状态时，切换控制权会打断她的工作状态，还是直接用悬浮机联系更方便省事一些。
“什么事。”
“让这些脑子不灵光的家伙固定时间整理上传行为和想法的数据也太麻烦了，我看还是让他们有什么、想什么就立刻上传过来算了...看他们整理后上传的那些垃圾，我头都大了！”
“可以。”
“你不反对？”
见遗迹那边的编外个体这么痛快的答应，霉一万有些诧异。
她擅自找她商量更改她的设定，她不生气的么？
“我为什么要反对？”
悬浮机传来的声音带着点诧异，霉一万仿佛看到编外个体正疑惑地与她对视。
“你这做法又不会影响大局，好了，设定更改完成。”
不影响大局......
有了种被人小瞧了感觉的霉一万，左侧眉线的尾端上挑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一看到碎片化后变得容易规整的信息，她便投入到了对数据信息的分析工作里。
连悬浮机仍停留在她身边都没在意。
果然。
让地下居民随做、随想的同时，就将相关数据上传后。
虽然向她这边涌来的数据流瞬间如爆炸一般，总量直接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但她这边处理起来的时候，反而变得容易且高效。
因为每段信息内容都十分单一，所以对相关信息的归类整理，也仅仅是贴个分类标签就能完成的事情。
比起刚才，她需要从一整份报告中挑选对她有用部分的信息的麻烦情况。
现在这些一出现，就能立刻在替代体辅助下归类完成的信息，更加直观且易于理解。
“嗯，忍住。”
才看了不到半小时，霉一万就有了一种自己也能挥斥方遒的感觉。
“现在的这种我上也我也行的感觉，只是一种错觉，忍住，不要冲动！”
在将内心想法口说出来，按捺住自己想要插手到运行里对其中细节微操的冲动的同时，一个疑惑也在霉一万心里产生。
明明这一点小小的改动，就让她对整个地下的运行情况有了如此高的理解效率。
那为什么编外个体那边，一开始没这么做呢？
“小霉，我问你个事。”
注意到悬浮机还在自己身边飘着，霉一万果断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
“我和你商量的这个做法，对你更方便吧，为什么你一开始没这么办？”
如此节省效率的做法，应该很能减轻一心多用的编外个体那边的负担，她为什么没在一开始就这么做？
“你问这个？”
“嗯，有不能告诉我的理由？”
“没有，原因也很简单，我之前那么做，是为了挑选可用之材。”
“请详说。”
一听到有可能是自己要学的东西，霉一万立刻端正态度。
向懂很多东西而且神通广大的编外个体学习知识，把自己的位置摆的低一些不丢人，反正自己梦里不都亲过她，还那样那样过了她。
现在的伏低做小，就当是为了将梦里的经历实现在现实做准备。
“你这两天也应该清楚了，这地下的居民，虽然数量众多，总数过了百万，但他们整体都因为被长期困在地下，所以头脑里的思维日趋混乱，形不成完整逻辑。”
“因此我让他们自己整理自己的行为和思想数据报告，是为了能从这些地下居民里发现一些思维不那么混乱，至少能有足够的思维逻辑支撑自我行为，或者是已经混乱，但能勉强挽救回来的人...让这些人能更好的为我们所用。”
“那我现在这么做，是不是......”
瞬间理解编外个体意图的霉一万，突然意识到自己改变设定的后果，有些小心翼翼。
她已经知道，一个组织最重要的，就是组织内的成员能够良性的新陈代谢，现在因为她刚才的提议，后备人才挑选培养的流程突然被打断。
或许会给她们以后的发展产生什么不良影响。
“已经无所谓了。”
不过她的小心翼翼，并没有在悬浮机连通的那边有任何反应，编外个体的声音依然像她们往常交流那般。
“你的意思是......”
“能用的，能救回来的，过了这么长时间我都已经挑完了，剩下的那些，让他们维持现状就行，无需抱有什么期待。”
“......”
这孩子，这话说的好无情。
听到编外个体如同对待身为原材料的腐金兽一般的态度，对待那些没被她看上的剩余地下居民，霉一万突然有了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小霉，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有改变动力的，即便思维逻辑混乱到疯了，我也会试着救回来...至于那些明知道自身思维正在熵增而没有任何改变意图的，放弃了也就放弃了。”
熵，熵增？
那孩子又在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了。
“我们又不是拥有什么高尚宏大目标的群体，保证我们自己的目的顺利进行即可，没必要为了什么大多数拖累自己。”
“生活在地下的这些人，本来就是这企业城计划报废的群体，他们愿意接受自身被计划报废的命运，改变的机会到来，也没有丝毫愿意改变的意图，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不是我们的事。”
“这些，我都在设定更改时，完整的告诉他们了，你那边的改变，已经已经告诉了你，他们的选择，所以，无需在意。”
也是，人得先自救，哪怕仅仅是一丝一毫，他人的救助也才能起作用。
那些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救了的人，他人的救助不仅起不到作用，甚至救助者还会被被救助者自废举动而拖累。
这个道理，即便以前那孩子没对自己说过，她也明白。
霉一万结束了与遗迹那边的编外个体的通话，挥手让悬浮机无声地回到承座上充电，先是看了一眼墙上的动态风景画，然后才重新将注意力转向新过来的那些碎片数据。
因为编外个体的那些话，她对这些数据内容，又有了新的理解。
“它们，看着真像一个人无所事事的时候，脑子里猛地出来的那些灵光一闪。”
反正她现在只是处在学习阶段，又不需要真的上手去整个承担编外个体所负责的事项。
所以。
“要不要组合起来试一试？”
霉一万照着自己对这些数据新产生的理解，任性的想要做个实验。
她从已经归类整理好好的碎片数据中，挑出了一些，看起来像是她自己没事的时候会冒出来的想法，配合上碎片数据里，她自己认为与之对应的场景，组合起来。
然后将组合的数据，按照她自己认为的合适的时间顺序，输入到了一个空余的逻辑回路里。
输入完之后，她没有立刻让这个逻辑回路输出内容，而是将组合起来的数据，重新打乱，无序地再输入一遍。
完成了这些后，她才让逻辑回路运转起来，看着能输出些什么。
“你在做什么？”
就在她期待着逻辑回路的输出结果时，编外个体的声音突然响起，她扭头一看，发现悬浮机飘到了自己身侧。
“没，没做什么。”
将原本预备安置给新的货物运输路线上的逻辑回路，拿来做自己任性之下的私事，这让霉一万不由得心虚起来。
然而事情已经做了，她心不心虚完全无法改变其自身行为被发现的结果。
“哦，原来你在玩这个...不错的想法，可惜有些过时了。”
“......”玩？
感觉被这个字眼冒犯了的霉一万，一下子有些不满。
到底谁才是老大？
你这是在夸人还是在贬低人？
什么是不错的想法？既然不错，为什么还要说过时？
霉一万很想这么说出口，但考虑到当初这些空余逻辑回路被送过来，编外个体已经安顿好了它们的用处，她的这种做法明显干扰了组织的正常运作。
虽然现在没产生什么负面影响，但错了就是错了。
没被指责自己瞎胡闹就已经算好了，硬嘴反驳反而会显得自己没格局。
当老大可以承认自身犯错，但不能为了否认错误丢了身为老大的格局。
“我还以为双核会让你思维混乱，没想到你的状态表现得还蛮不错的。”
一个新的逻辑回路被悬浮机产出，弥补了先前被占用的预备逻辑回路对应的空缺。
“......”
然而松了口气的霉一万，却因为编外个体那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不由得脸面一黑。
这孩子又在说些什么话？
双核是什么意思？她有思维混乱过？什么是她表现得不错？
感觉编外个体有什么事情瞒着她的霉一万，将不满用眼神表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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