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大动乱起
“这里是......”
“这地方好熟悉，我们以前来过？”
“不知道，我记得很清楚，我过去没来过这里。”
“我也记得，但为什么我会对这里很熟悉，熟悉得就像是我家一样。”
一行四人，在漆黑无光的环境里，凭感觉走。
都到一个看起来如同黑暗尽头，实则不过是路旁岔道的光亮门框时，好奇地探头到了门框里观望。
门框很大，四个人能并排探进去。
于是他们就发现，自己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地方。
他们只不过就是探头到了门框里。
但眼睛被门框的光亮晃过后，他们发现都站在了一个纯白穹顶下的灰地场景中心。
陌生，是因为他们记忆里没有这个地方，而熟悉，则是他们一看到这地方，就本能地知道该怎么走。
“幻觉？”
“不像，我摸你一下你能感觉到么？”
“能感觉到，但这证明不了这里不是幻觉。”
“讨论组里有自由民畅想过真实的虚幻世界，根据设定，虚幻世界里的身体感觉和现实一样真实。”
“管它幻觉还是其它，先走走看。”
“也是，反正我们都签了死亡协议，真要是什么死亡陷阱我也认。”
因为知道怎么走，所以有了决定后，四人都不用思考方向，便朝着一个看着与周围一样的场景方向走去。
“这里看着真想个缩小版的企业城。”
“确实，这天穹的构造按比例放大，简直与外面的一模一样。”
而随着他们偏离场景中心，一道蓝色门户出现在他们视野范围。
虽然他们本能知道从这个门户进去，不会发生任何危险，但出于谨慎心理，他们还是先试着探头看了看，确定另一侧没人后，才依次通过门户。
过了门户，是一个同样被穹顶罩着的空间。
只不过门户这边的地面，却由灰色改为了白色。
刚走在白地上，他们有些担心自己的脚印会污染这份白色，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自己走过的痕迹。
但四个人同时回头低看的动作，让他们顿时一愣。
“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就仿佛这个动作我们做过很多次一样。”
“嗯，一样。”
“我也是。”
“难道我们以前真来过这地方？”
疑惑归疑惑，这并不妨碍他们发现不会留下脚印后，放心往前走。
白色的穹顶与白色的地面，仿佛融为了一体，但他们很快发现前面的路已尽，同时还发现，站在白地尽头的自己，处在一个居高临下的位置上。
但他们并不关心这个。
而是纷纷沿着白地边往下看。
居高临下，能看得很远很广。
白色穹顶下的一切，进入眼帘。
这地方，与企业城内里完全不同。
企业城的一切，除了具有展示意义的招牌和屏幕，其它一切以银灰为底色。
因为工作缘故，他们不是没站在高处瞭望过企业城，但看到的，不过是银灰底色下的一片各色光彩混沌难分的光污染。
但在这里，灰单纯就是灰，白单纯就是白，其它颜色也大致如此，单一得很纯粹的同时，也都有机地组合成一个整体。
“这里看着真舒服。”
“嗯，同感。”
“感觉这场面怎么看都不会腻。”
“先别说大话，这就图个新鲜，时间长了都一样。”
“嗯？我怎么好像看到下面有人？”
“哪里？指给我看。”
“那！”
“你眼睛是不是该维护了，那里没人。”
“我确定刚才那边有人过去了，是你看得不及时。”
“有没有人，我们下去探探不就知道了？”
“说的好听，我们怎么下去？”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几个人都问住了。
包括问出问题的人在内，在这句话出口的刹那，他们这才发现，他们对这里很熟悉，但到了这白地边缘后才发现，他们不知道该怎么下去。
“奇怪，按感觉说，我们不是来过这里么？怎么会不知道路？”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来？”
“别看我，我也正一头雾水。”
“要不，干脆我们从这边跳下去？”
“算了，太高了，跳下去燃能核心绝对会爆，这里看着还行，我可不想破坏它。”
“也对，燃能核心爆了我们也没了，这地方这么奇怪，我还想多转转，不想现在就这么把命没了。”
不过四人并没有在这高台上为难多久。
就在他们继续站在边沿观望下方时，身后突然传来动静。
四人回头一看，发现十几个豆蔻初开年华的少女们，牵着明显看着要小一些的少男们的手，仿佛穿墙一样，从白色地面浮起。
然而还没等愣神的四人反应过来。
这些从他们看不到的楼梯走上高台的少男少女们，其中的一个个头最矮，身后的人都从白地露头了，他才慢一步露头的男孩，突然抬手指向了他们四人。
“你们看，那里站了人诶。”
“嗯？哪呢哪呢？”
因为那男孩的指点，本来前往四人来时场景的少男少女们，纷纷看向四人所在位置。
“那哪有什么人啊，嘘嘘你眼花了？”
“嘘嘘你什么时候成说谎精了？”
“那边墙根真的站了人，而且还站了四个，我没说谎。”
“好好，那里真的站了人，那嘘嘘你和我们说说，他们长什么样啊？”
“他们，他们......”
“吁......嘘嘘你果然成说谎精了。”
“好了！我们先到前边那集合，别站在这里堵后面的路，再磨蹭，小心挨罚。”
“我，我没有说谎，那真的有人。”
“行了，别犟了。”
除了那一个，其他这些孩子，看不到他们四个？
从愣神中反应过来的四人，看过那些前往白顶灰地场景的一众孩子背影，互相看了看彼此。
因为有孩子源源不断从他们看不到的走道露头，他们一时间不敢开口说话，只是用眼神试着交流想法。
但遗憾的是，他们的默契显然没达到眼神无障碍交流的程度。
一阵挤眉弄眼，发现互相都在对头说尾后，他们纷纷放弃交流打算，然后不约而同地往孩子们露头的地方凑。
不是所有露头的孩子，都两两相伴牵着手走。
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偶尔会追逐着与前排的一对并排出来。
这显然证明，这条他们看不到的走道，至少比两个牵手并排走的孩子宽敞。
调皮捣蛋的孩子不多，试探着等了一阵子，他们开始上手摸调皮孩子跑出来的走道位置，果然发现，他们只是看不到这条走道，摸却能摸到。
但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的凑巧，或者说不凑巧。
就在他们四人试着判断走道的具体大小时，一个调皮的孩子刚好与他们中的一个相撞。
“诶呦！”
“让你捣蛋，看，摔倒了吧！”
由于被撞的躲得快，被绊倒的孩子倒在了高台上，与他一同出来的一对孩子中的少女，立刻松开同伴的手，上前将她扶起。
“奇怪，人呢？”
然而被绊倒的孩子，却在起身途中四处观察。
“什么人啊，你看什么呢？”
“找把我绊倒的家伙算账啊。”
“绊倒？你不是自己跑的时候不看路，把自己给摔了么？”
“诶？我明明......”
“诶什么诶？快走了。”
看着被他们中的一个撞着绊倒的孩子，一脸迷茫地被扶起她的少女强制带走，他们四个有了明悟。
除了一开始那个孩子，这里其他人确实看不到他们。
但如果他们与这些孩子发生直接接触，那这种看不到会临时失效。
对这种机理的疑惑，让他们不约而同的再次互相看向彼此，确认对方眼里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疑惑。
整个走道楼梯，对他们而言都不可见。
就是探头进去，也都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确定走道入口具体大小后，他们只好站的远一些，等孩子们走完。
“终于完事了，这里怎么这么多孩子？城里我们想见到，也只能看到公司总裁带自己孩子参观的时候。”
“九百八十六个。”
“什么？”
“从这里出来的孩子，数量一共九百八十六个。”
“诶？你数了？”
“反正干等着没事情做，顺便了。”
“您老还真是闲不下来。”
然而就在四人聊着天准备摸瞎沿走道离开这待腻了的高台时，一个声音顿时让他们噤若寒蝉起来。
“什么人在聊天！这个时候还在外面晃荡，赶紧都去集合！”
循着声音，一个面容上看不出来年龄，但基于身形看，明显是大人的身影，从走道里走出，怒目圆瞪地看着四人的位置。
然而很快，她便疑惑起来。
“人呢？”
但转而，她还未消去的怒火越发旺盛。
“听着我的话居然敢跑了？！反了天了！”
随着踏踏踏踏的一连串重脚步声，这个身影顿时快步走向白顶灰地的场地。
“我嘞个去，吓死我了。”
“我燃能核心都一跳一跳感觉要爆了。”
“自开始工作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被吓得这么厉害，感觉......”
“感觉这股恐惧像被刻在骨子里一样？”
“嗯.......嗯？”
“看来，我们过去真的来过这里，不，这么说不恰当，而是我们就来自这里。”
“听你这么说，那我们为什么不记得这里？”
“不知道。”
“嗨，听你那口气，我还以为你知道了什么大秘密，没想到就一句，不知道？”
“如果我知道，那我估计就不在这里了。”
“在哪里？”
“像那些孩子里消失的那一部分，不知道去了哪里。”
“消失的哪......嘶......”
“确实，刚才那些孩子出来的时候，男女一比一，但城里什么情况我们都知道，除了一出来就成为管理人员，和后来升职成为总裁那一层次的人，不然根本看不到不带把的。”
“签了死亡协议以后，黑暗里有些东西我们也能花钱买到了。”
“那些消失的人，的确没有再出现在过企业城里，她们都到哪去了。”
“这事情不是我们能了解的，下去吧。”
看不见的走道，刚好能让他们四个并排走。
为了防止终于遇到什么意外，他们彼此挽着身边人的胳膊，四人五腿的摸瞎往下走。
这里可能没想到，会有外人进来，因此他们在摸索着往下走的过程中，除了在拐弯过程中稍微磕碰了下，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真漂亮。”
“是啊，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里了。”
四人刚一出向下的楼梯走道，眼前白茫茫一片顿时被蓝天、白云，以绿色为底色的花红蓝紫等各色所组成风景震撼。
“但比起感叹，我更有一种怀念。”
“仿佛自己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是吧。”
“嗯。”
“诶？你居然有这种感觉，我怎么没有？”
“我也没有。”
“这是......”
“果然，刚才那个能看到我们的孩子，应该与你有关，而你也来自这里，因此你在这里感觉怀念，我们三个不是，所以都没这感觉。”
“啊这......难道那个孩子，是过去的我？这里是我的过去？”
“有可能，但解释不清。”
“为什么？”
“因为刚才和那孩子撞到的人是我，如果这里是你的过去，她理应撞不到我才对。”
“有道理。”
“行了，既然你可能来自这里，那接下来就由你来带路吧，我们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走。”
“其实接下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哪条路都行，但你都这么说了，都跟我来吧。”
......
“既想保留人格，又想删除掉记忆。”
坐在摇椅上的任窘，瞥眼看着那个被斩首的教养院院长，无悲无喜，“哪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
一个拥有千米跑道广场的学校，学校容量都不可能少有千人，一个面积更大的教养院，怎么可能只培养数量不到千人的实验体。
即便是普通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培养起来也是需要成本的。
不通过数量来尽量压低成本，这里的这个实验星球根本维持不下去。
实验星球是人造星球，内部是一个生成符合这星球体积重力的中等规模聚变引擎。
既然是聚变引擎，那它当然需要来自外部的燃料补充，而除了恒星规模的聚变引擎，像这种介于地球与火星之间规模的星球，想要长久维持引力恒定，仅凭运行初期的聚变燃料的注入，别说是几千年，一百年都够呛。
无法一次就长久自给自足，那实验星球运行起来必须得有持续的资金支持。
补充聚变燃料的成本，或许对于星空之上的文明主体社会而言，微不足道。
但微不足道不等于没有，时代的一粒灰尘落在个人头上都是一座大山，更别说一个长期没有实验结果的实验室了。
几百万、几千万的实验资金，对于万亿规模的科研补助而言微不足道。
但对于一个同样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实验室，那就是事关自身未来的生命源。
再往下摊下来，落在实验室里的单个科室里，更是各个科室间必须撕破脸皮开整的经费争夺战。
因此当教养院好的一面被集中起来后。
失去了好的一面的掩护，坏的一面在外人眼里就会变得刺眼。
“被封印的核心记忆恢复，过去目睹过的丑恶，再加上一直以来的压抑不满，当然会化成将个人焚毁的星星之火。”
同样瞥眼看着和院长一起的，临时过来排解抑郁的天穹居民也遭遇同样待遇后。
任窘从坐了快一年的摇椅上起身，“但当星星之火汇聚起来，成为燎原大火，那这股火就不止在于对内，也将开始对外。”
他身周那漆黑的环境，开始缓缓亮起。
失去了黑暗的掩护，感觉上的广袤无垠开始消退。
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眼难以数清的各种乐高式袖珍场景。
几百、几千、几万？
抬高视角，放眼望去，接天连地的袖珍场景远不是万这个单位轻易能容纳下的。
“始皇帝是个例？”
“在我成为中车令之前，或许吧。”
到了这时候，任窘还在故意演着星空之上。
“但当始皇帝将这份调动资源的公式，毫无保留地交给我之后，始皇帝或许还是始皇帝，但始皇帝的存在就不再是特殊个例。”
话音落下，所有袖珍场景开始了共鸣。
「虽然我不想当那个赵高的，但这霸王我还真不得不创生出来。」
毕竟破釜沉舟一役，霸王能成事，庙堂上的赵高真的是功不可没。
“真想躲开这是非之地啊，可惜......算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开始吧。”
照理来说，想要造反，哦不，掀起动乱。
幕后主谋（或者自认为自己是幕后主谋的），不能第一时间出现在案发现场。
因为人一旦出现在案发现场乃至周围，被动乱的一方，就能立刻通过利益链条，发现你这个幕后主谋。
没看到陈胜吴广起义之前，关东各地早已经遍地狼烟，但有家学渊源的各国老六们，却非得等到周至打函谷关才正式举旗。
不就是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但这个企业城天穹居民明明领到了星空之上存在派发给他们的，模仿创生人工智能的任务，却一个个磨蹭的只是做着前期准备，准备磨洋工到地老天荒。
那他为了当条鲶鱼催促这里一下，就只能亲自动手。
被人关注着，就不要想着总是当老六苟下去。
“可惜，这霸王，注定打不过白起加秦皇组合而成的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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