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新城
“呼———”
看到远方的城市轮廓，爱雅翘嘴把额前飘落的发丝往上吹了一下，随后看向落在她身后的任窘，“今天我们到那边过夜？”
如果不是无主的狩猎神国。
被人为干预着，趁着元素复潮现象当口，与两人行进路线附近的本物质位面地区发生了重合现象。
影响了两人接下来的行程。
任窘和爱雅在远离道路上的大部队后。
不到半天时间就能到达下一个靠近沙漠的城市。
不过早两天与晚两天，对没有什么时间限制的两人而言，没任何区别。
他们又不用非要像那些度黄金周的人那样，掐着点赶路，把宝贵的休息放松时间搞成了劳心劳力还费钱的苦行。
“......”
以稳定步伐赶到爱雅身边后，任窘暂停脚步，眯着眼看着远处城市片刻，随后摇头，“今天晚上我们就在野外扎营。”
“？？？”
爱雅先是看了看头顶的烈阳，大致判断了一下眼下的时刻，又重新眺望了一下远处的城市，确定那城市图景不是什么海市蜃楼，并且剩下的白昼时间也够两人抵达那里后，才用眼神来问任窘为什么。
“那里具体什么情况，等我们赶在天黑前进去转一圈你就知道了。”
重新开走的任窘，调整了一下直线行进的角度，让路线与前方的城市轮廓不再有交集。
“......”
既然任窘都这么说了，爱雅也就没有继续刨根问底。
随着两人的继续行进。
虽然两人的行进路线被任窘调整后，不再与前方城市有直接交集，但不妨碍两人与那个城市拉近距离。
距离城市越近，爱雅就越能注意到这个城市的不同之处。
这个城市与两人先前滞留了七、八天的那个城市相比，它没有城墙。
没有城墙区分内外，给人一种它对任何外来旅者都开放包容的态度，很容易让居无定所的人产生好感。
然而这个城市周边，除了城市本身外，再无人类聚居区分布的现象，却让这种开放包容态度产生的好感蒙上了一层阴影。
按地图指示，这里仍属于沙泉域范围。
不过由于没有靠近水元素位面的关系，地表几乎看不到任何河流、池塘。
虽然看不到地下水，但并不意味着这里就是生机几乎灭绝的地方，因为稀稀拉拉分布在两人视野里的各种耐旱绿色植被，证明这里就算不常有甘霖落下，也存在有地下水源。
有水，能长植物，而且物种的种类丰富度还算可以。
就证明只要省着点开发，就能够开垦种植发展农业。
然而，除了远处那座孤零零伫立着的城市外，爱雅穷尽目力，都没有再从城市周围看到其他人类聚居区。
那个城市有问题？
带着这样的疑问，爱雅以极快的脚程靠近那里。
到达合适的露营地后，两人只是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并没有立刻扎营。
都不用任窘出声提示，在他用手杖把圈画完后，爱雅便跟着把行李箱留在营地的任窘，前往不远处的那座城市。
两人的宿营地，与城市相距七八公里。
但这点距离，对周围没有其他人在的两人而言，也就是几步地的事。
随着距离这个城市越来越近，对这城市的状态抱有怀疑态度的爱雅，不由得质疑自己刚才的怀疑是否准确。
因为眼前的这个城市，除了没有城墙外，无论是发展程度，还是城市风貌，都与两人前边路过的那个城市没太大区别。
明显经过规划的笔直道路和错落有致的建筑。
路上行人虽然往来匆匆，但神态气色都还算不错、
再加上爱雅凭身体本能对城市整体进行感知后，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因此当她随着将伞收起来的任窘一起，正式迈步走进城市范围后，先前为任窘对这个城市的异常态度而产生的怀疑，便被她抛在了脑后。
这座城市不是什么经济中心。
虽然有道路连同其它城市，但不怎么保养的外部道路上那不怎么深的车辙印，还是表明这里不经常有商贸活动。
不过根据道路被人和交通工具经常踩踏、碾压造成的磨损来看。
这里虽然不是经济中心，但也是外部旅行者路途上的重要补给站点，经常外人往来，因此当身为外乡人的两人被行人注意到之后，他们眼里并没有什么新奇神色。
“......”
因为长相，和被风吹日晒都没有半点损耗的白嫩皮肤，成为城市中人着重关注焦点的爱雅，无视了众人看向自己时，那不敢直接展露的隐晦闪烁眼神，扫视着这城市的内部情况。
而随着她的观察持续，刚被她抛到脑后的怀疑，又被她稍微拽回来一点。
因为她看到的城市街景里，基本以居住形式为主，连那些最合适开店的面朝街面的门店形式的房屋，也充满了家居气息。
虽然建筑的风格和形制明显不同。
但带给她的感觉，与她当年旅游时去过的华西村类似。
也因为这类似的感觉，所以被拽回的怀疑，没有被她重新放进脑子里，只是在脑后吊着。
毕竟如果一个城市的经济结构，以第一、第二产业种类为支柱，那第三产业不够繁荣也能说得过去。
在城市居民往来匆匆，抽空瞅过来的眼神注视下。
两人一路在这个没有关卡检查的城市里行进，终于找到了一家贩卖主食的商铺。
“稍等。”
又摆出随身管家姿态的任窘，对爱雅做了个示意动作后，便来到店铺狭窄的售货窗口旁，指着其中的一个商品，用对方能听懂的话问了里面正低头打瞌睡的店员一句，“多少钱？”
被吵醒的店员，板着个脸看了任窘出示的身份证明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比了个手势。
“！！！”
爱雅没看懂店员比出来的手势，但当任窘掏钱交易的时候，还是为价格小惊了一下。
如果不是她对外人维持大小姐姿态已经形成了身体本能，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她差一点就把这种惊讶表现在了脸上。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因此当任窘把钱交给店员，并从店员手中接过那个方砖一样的主食，并且没有等店员找零的时候，才会交易内容惊讶。
因为任窘是花了一枚金币才购买到的，这四十公分长、十公分宽高的方砖模样主食。
一枚金币，在两人先前路过的那个城市里，单论购买力，相当于他们那里的十万块。
虽然十万块的全款买不了好车，也买不了四线以上城市的百坪米住房，但这十万块钱的购买力，放在哪里都能让拥有者过上一段不短的舒坦日子。
只要拥有十万块的人不氪金游戏，不牵扯黄、赌、毒。
但十万块的购买力，在这个城市居然只能购买到只够常人吃一天的主食。
这种情况，即便在地球通货膨胀最严重的地区和时期，也没有这么夸张过。
毕竟任窘掏的钱是实打实的金币，而不是依赖公信力支撑的废纸，即便在洗头佬上台之前，魏玛的居民也没惨到要用二十分之一的标准金砖去购买一天份的主食的程度。
毕竟黄金这种自然状态下，只有超新星爆发才能出产的硬通货。
除非到了生产力足够发达的深空星际时代，不然大多时候其价值的涨势都永远高过跌势。
如果这个世界的黄金价值不高，那她当初掀起狂欢后的第二天，那个城市里捡到钱的人，也不会掀起一场验证她撒的那些无印金币真假，以及其中含金量高低的风潮。
只有高价值的货币，才有仿制的价值。
虽然在经济开放后，就连一元钱的金属货币都有人脑残了亏本仿制，但五角的硬币除了相关爱好者，基本不存在伪造仿制的情况。
反而是那些喜欢五角硬币的色泽，拿去熔炼成其它饰品的人数量更为庞大。
“我们......”
交易结束，爱雅跟在任窘身后，走到距离那家主食店铺较远之后，低声问了一句，“是不是被当成外乡人狠宰了。”
“价格虽然涨了一成。”
然而任窘在回答的时候摇了摇头，“但还算不上被宰。”
“？？？”
听到这话的爱雅，脸上直接呆滞了。
一枚纯度很高的无印金币购买常人一天的主食，居然不能算被宰客？！
要是在他们那里，有谁传出一袋桃李切片面包被普通门店卖出了十万块的高价，并且还被证实不是谣言，那可是要有相当多的人得进局子里走一趟流程的。
同等重量的切糕都没买得这么贵过。
“没必要这么惊讶。”
任窘抬头看了眼头顶烈阳，点了一下头，“时间差不多了。”
然后他停步回头，看向仍能遥看到的，那个主食店铺，随口来了一句，“想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卖得这么贵，你接下来等着看就知道了。”
“......”
在任窘停步转身的同时，同步着动作的爱雅，选择相信任窘，默默地看着那间主食店铺。
咣———咣———
也没等待多久，随着响彻整个城市，如同黑魂三游戏开场CG画面的钟声响起后。
那些出现在两人眼里的，行色匆匆不知道在忙什么的行人，纷纷应声停步，然后看了眼自己周围后，开始往两人注视着的主食店铺汇聚。
这些汇聚起来的行人之间，没有任何对话。
但他们却能有条不紊地在主食店铺的售货窗口前排起整齐的队伍，排队过程中，没有一点的紊乱和拥挤。
而在窗口外的队伍正在排列的同时。
主食店铺的售货窗口内，店员也忙碌了起来。
也没有见排在窗口前的那个居民有什么掏钱动作，一份与任窘购买的一模一样的主食，就被店员递到窗口之外，被排在最前面的居民接过带走。
“！！！”
被这画面惊到了的爱雅，努力维持着她那大小姐姿态，低声问向任窘，“这里......难道是计划......？”
她没有把内容说全，但她知道任窘知道她在问什么。
“嗯，差不多吧。”
任窘应声点了下头。
“难道这里......”
得到肯定回答的爱雅，下意识的又要问道。
“你想多了。”
然而还没等爱雅把话说完，任窘便直接出声打断，“配给制这种东西，并不局限于是哪种制度的专属，只要条件合适，从古典经济形式到星际经济形势，都适用。而这里，不过是把临时的配给制给彻底弄成了固化的常态。”
“就因为这个？”
爱雅的眼睛瞥向了装着任窘刚才购买之物的红宝石戒指，“那东西才卖得这么贵？”
“嗯。”
任窘又一次点了下头，“我们两个，由于没有正式的通报和批文，在这里属于计划外个体。因为计划外，所以我们在这里的消费，都需要考虑我们对这里正在进行着的计划的干扰。你觉得这东西卖一个金币卖贵了，是因为你只着眼于商品本身，而这里则着眼于计划能否顺利进行。如果不是我只买了这一个东西，我们要掏的钱可不止这一个金币。对他们而言，为了些许金钱影响到计划，反而显得计划本身很廉价。”
“......”
爱雅默默地看着主食店铺那边的情况，一直等到主食店铺那边的队伍散去，才终于开口，“这里，应该受‘控制’这个概念背后的存在影响着吧。”
是的，控制。
而不是秩序。
秩序这个概念很宽泛，如果直接拿来形容这里，反而是对秩序概念的收束压缩。
“你能说出这话，就证明你认真思考过了。”
任窘嘴角一弯，露出了些许笑容，“走吧，趁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在这里多逛一逛。毕竟这里可是某个已经倒下的大国理想中的社会运行状态，不多看看实在可惜。”
说完，他便率先迈步开走。
爱雅在任窘走了两步之后，才转身跟上。
虽然头顶上那轮烈阳光照强度依旧，但此刻已经临近傍晚。
因此城市居民将这座城市的‘计划’，体现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意识到这个城市里的一切，都基于控制论精确计划之后，爱雅注意到了她之前一直被忽略的细节。
那就是这里的城市居民，走路时候的每一步，都基于个人素质，精确到了微米级。
这种精确，两人里只有她身边的这个任窘才能做到。
宠物的行为举止，被计划了。
逗弄宠物的孩子的哭声、笑声，被计划了。
母亲哺育子女的动作幅度，抬手动作，也被计划了。
甚至连一些正在楼上享受彼此身体的情侣，投射在窗帘上的阴影，也一样充满了被计划过的痕迹。
只不过因为这种计划及其个人化，所以她一开始才没注意到。
这个城市里的每一个居民，都如同一款真实度极高的虚拟游戏里的程序角色，但他们体现在她感知里时，却又是真真正正的普通生灵。
“......”
跟在任窘身后的爱雅，不由得抬手抓住了自己钢板前的衣物。
因为她越是对这个城市里的一切，了解程度加深，她就越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受这个身体感性本能的影响，在观察这个城市里的一切的时候，她忍不住把自己代入到了城市居民身上。
一想到如果自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氛围里......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这时候，走在爱雅面前的任窘，突然开口。
“......”
爱雅没有问对方为什么说这话，但她的手却跟着放下了。
是啊，她是她，这里的城市居民是这里的城市居民。
她不想过这种一生都被精心计划过的生活，并不意味着这里的居民不想。
能光明正大的把城市屹立在大地之上的，‘控制’这个概念背后的存在，大概率是一个类似酒神那样的中立阵营正神。
所以这座城市才没有任何城墙阻拦人员出入。
来这个城市的人，愿意过这种被计划的生活，那就留下。
不愿意过，也可以自由得来，自由得走，这里不会有任何强制手段。
只要往来这座城市的人，不去刻意干扰这座城市正在顺利进行的‘计划’，那么这里也不会强制把人驱逐或留下。
在两人逛完这座城市的一角，赶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离开城市。
爱雅清晰地感知到，那些看着她离开城市的单身男女，看她背影时的失望情绪。
虽然这座城市的居民，他们生活里的一切都被计划着，但他们的思想依然保持着自由。
因此见到爱雅这样不分男女都能感受到魅力所在的个体，在感受过这里的生活后，居然不愿意留下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当然会产生失望情绪。
毕竟只要她留在这里，那只要‘计划’得当，他们或许能一亲芳泽。
“啧！”
把自己代入到这里居民的爱雅，背对着城市的脸上露出嫌弃表情。
“别抱怨了，谁让我们替活对象就这种身体条件呢？”
知道爱雅所想的任窘出声安慰，“还好我们都是人类混血，影响只局限在人类群体，要是纯血，那你的魅力可就不分种族了。”
毕竟爱雅的身体混杂的那部分非人成分，是魅力这个属性概念的集合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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