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开场
与飞岛在海面上航行不同。
在海面上航行,就如同航天器试图挣脱星球引力束缚一样,主打一个力大飞砖。
而转换了形态的飞岛在陆地上的行进,却如同那看似成功脱离星球引力束缚,正准备展翅翱翔的航天器。
看似高速航行,但在广袤无垠的星海里依然近似于原地踏步。
只有找到能够脱离光速限制,在极短时间内跨越大片空域,类似于虫洞、星门之类的捷径,才能达成身边星空背景骤然切换的成就。
毕竟这个物质位面陆地的天空领域,远比地球的混沌大气系统都复杂,更没有什么规律。
但凡有一丁点可以被观察总结出来的规律,陆地上的天空也不至于看不到任何远行飞物。
要不是空域环境复杂,要改造它的代价实在太过于巨大,比海洋还要广袤的位面陆地早就成了那些三维城市的附属物。
将整个物质位面拉入超未来世界。
完全没必要让一个个‘钵盂’城市当锚点,用来稳定陆地环境。
虽然飞岛要是直接被任窘亲自驾驭,凭他自带的算力,完全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地应对一切陆地空域变化。
但那样无疑会让两人过于惹眼。
被千夫所指很难无疾而终,然而成为众矢之的,却很容易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在上个任务世界成为了驻留在那里的沃土区阵营卒子的众矢之的后,落得个被逼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通过逃入黑洞血腥回归的下场。
就足以让两人明白,过于高调的坏处。
因此再得知自己两个领了上头暗示来的任务后,爱雅压根就没有产生过驾驭着飞岛逃离这是非之地的想法。
醒来后,她并没有给陆地上行进的飞岛,下达过什么停泊指令。
但比起先前那种几个呼吸甚至眨眼间,就突然切换一次的内部场景变化。
现在这种过了半个多小时,依然维持着贵族庄园环境的情况,已经明白无误的表明。
除非她直接让飞岛彻底恢复成海上那种飞岛形态,不然别想着取巧,通过飞岛自身的行进从任务中脱身。
“就先在这里停一段时间吧。”
在控制台转化的座椅上,坐满了一个小时后,爱雅下达了自飞岛成为飞岛以来,第一个停靠指令。
随着她指令下达的刹那。
这座飞岛变化而成的贵族庄园,那种与外界有些许格格不入的氛围顿时消散一空。
当飞岛将摸索向下一个目的地的信息触手全部收回,停稳后,爱雅起身,将身上的家居穿着切换成外出穿着的同时,那看似需要走几十步才能到的房屋正门,顿时在她迈出去的第二步时,出现在她面前。
这不是什么空间压缩或扩展之类的应用展现。
不过是基于信息论基础,对物质相态影响的一种简单体现。
她目前虽然不懂这其中的内在原理,但不妨碍她利用飞岛这个黑箱,做到与不知道怎么做手机编程软件却能流畅用手机拨打电话、玩游戏的人的同样事情。
庄园建筑的地基较高。
刚跨步出门的爱雅,便将庄园近一半的环境纳入眼帘。
整个庄园真正属于她的部分,就只有与她脚下的建筑地基为中心,半径一百米的圆形区域。
在这个圆形区域之外,高达七十万亩的贵族领地,都只是她获得了这个贵族孤女身份后,附加在这个身份上的东西。
并不真的彻底属于她。
一万五千坪方米的专属面积,看似很大,其实不过是两人在飞岛上划出来的主控区的范围,与飞岛自身的体量相比,不过九牛一牛腿。
飞岛其余部分,已经基于这个世界的得天独厚环境,以低耗能成本的四维内陷空间技术,坍缩到了变化成庄园环境的主控区的侧面里。
与这个物质位面的地下世界与地上世界的关系类似。
庄园的室外部分,就是一个低矮简单,但不失美观的普通花园。
一个个被对应信息凭空捏就的庄园仆从,正在用手头工具修剪着他们面前灌木上,那些基于生命本能肆意生长的枝杈。
这些仆从虽然是虚假的真实幻影,但在看到她出门的刹那,纷纷向她恭敬行礼。
持续五秒的礼仪结束后,才重新连续上刚才进行着的工作。
“卧槽?!”
就在爱雅就庄园的这些虚假仆从,为什么看着这么有人样而准备向身边的任窘发问时,就被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这个面容上比她稍差上一线,但充满严母气息的,年龄上刚好能当她妈的妇人吓了一跳。
虽然知道身边这人是任窘变的,但对于对方这种悄无声息,让她连半点感知都没有的变化,确确实实吓到了她。
“怎么了,吓成这样?”
任窘不仅外形变了,连声音都变得符合外形一般的略带沧桑。
“你怎么突然女装了?!”
虽然眼前任窘的改变,比起女装,用孙猴子的七十二般变化来形容更恰当,但不妨碍她用女装来吐槽他。
“身份,注意你现在的身份。”
处在容嬷嬷状态里的任窘一脸严肃,“且不说你现在还未婚,就算结了婚,出门也必须得有至少一个女伴陪同,让人看见你一个人出门,小心名声坏了!”
“......”
看着如此入戏的任窘,知道对方前一句才是重点的爱雅,遏制住脸上表情变化,默默转头。
虽然身边任窘的态度严肃,一身通黑打扮不仅彰显了对方当前的寡妇身份,更将对方脸上的严肃衬托得更上一层楼。
但她还是有种想笑出声的冲动。
要是继续看着身边这人,她真的会忍不住破功笑出声。
不过在这内敛起来的欢快情绪冲击下,她终于能从还在影响她的内疚情绪里解脱出来。
调整了下与这个身份扮演不同的心态,爱雅恢复迈步。
因为先前那个沐猴而冠的事务官员离开后,庄园里没外人,她这出门后的第二步刚一落地,两人就来到了庄园大门口。
与刚才在室内的物质相态变化不同。
这一次的瞬移,是真正的空间应用。
来到大门口,一辆符合爱雅当前身份的马车,凭空出现在门口,等着两人上车。
“呃......”
看到马车夫的那张脸后,爱雅不由得看了看身边和她挽着胳膊的同伴。
马车夫的那张脸,简直与成为身后那座庄园的年轻管家,以及身边这个管家寡妇母亲的任窘先前的脸一模一样。
“上车啊。”
依然一脸严肃的任窘,直接符合人设的低声严厉呵斥,“你该不会还想走路出门吧,想想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你能任性的时候了!”
“知道了。”
在脸上挂上不符合这个身份真实本性的文静娴雅后,爱雅动身,在身边的任窘半搀扶下,登上了这个由任窘驾驶着的马车。
两人在车厢里坐稳后。
坐在靠近车门位置的任窘,扣起指关节敲了敲车厢顶棚,马车应声启动。
因为需要扮演这个身份,还要符合这个身份的性格特征,爱雅在马车开始行进后,入戏地依靠在了车厢那罩了一层防止外人窥视的纱网的窗户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车窗外开始运动的风景。
七十万亩的农业生产领地,意味着入眼的就只有农田和农庄。
至于城镇,那是地位更高的那些贵族才能有机会窥探的存在。
七十万亩的土地,虽然对比这里的整个物质位面,几乎是微不足道中的微不足道,但也依然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与她现在的这个身份有一些不匹配。
但联想到这七十万亩是继承自这个身份生父捐献获得贵族身份后,几乎放弃大部分身家财富换来的实体产业。
那这种不匹配也就可以理解。
财富本身什么都不代表,但当财富能够调动起对应规模乃至更大规模的社会资源时,钱能通神才算是一句箴言。
然而父辈的社会地位,并不一定能全部遗留给子代。
因此原先这个扮演身份的生父还活着的时候,与社会地位相匹配的实体财富,现在已经因为这种不匹配,成了被觊觎对象。
毕竟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并不能以领地的大小以及身价高低来决定。
无论在哪里,地球,还是其它由人组成的社会环境,与统治中枢的距离远近,才能真正决定一个人的真实社会地位。
能利用钱能通神手段,仅靠财富本身就获得地域神系掌控下的实体产业,足以证明这个身份的父辈,曾经距离这里的统治中枢很近。
然而她除了一份婚约,并没有从这个身份里看到任何相关信息。
这就证明,原本符合这份实体产业的社会地位,已经一代而终。
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一份她不明真相的婚约,来保证现有的实体产业能继续留在自己手里。
只有明白了这个,扮演这个身份时,才能真正入戏。
任窘没有直接告诉她这些内容,而她也不需要他明说。
毕竟她虽然在大学的时候不怎么把必选的选修课程马哲当回事,但也为了课堂分满分来保证不挂科,没有逃过课,完整地听了一学期。
在拥有扮演这个身份的整个剧本内容后。
连这她都不明白的话,那她也别指望自己能‘幼儿园’毕业了。
当马车近距离路过一块农田时,田里忙碌的农奴,纷纷停下手中工作,向马车行礼。
当然,如果这些行礼的农奴,要是没有因为工作节奏被打乱而心生埋怨,并在这股子怨气激发下,仗着车厢里的人听不到他们小声嘟囔,而脱口而出各种污言秽语。
那他们的行礼动作,确实挺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她要扮演的这个身份,显然是那种心比较善的。
一路上入了她眼里的这些农奴,除了农奴这个身份外,长得并不像光明圣母苦修士教堂附属的那个农庄里的农人那般,因为营养不均衡而歪瓜裂枣。
歪瓜裂枣的外貌上。
下巴过大是因为日常饮食里的固体食物过硬。
脖子过粗,则是因为日常饮食时间段,经常需要狼吞虎咽。
脸颊凹陷,一方面与食物里的脂类较少有关,另一方面也与食物里咬不碎的碎石硬渣磨得缺牙少齿有关。
至于剩下的头大、眼突、五官不整、脊柱畸形等,则大都是营养不均衡以及生活惯行不佳的关系。
在这里的这些农奴身上,她没有看到太多相关特征。
就证明这个身份的父辈在经营这片领地的二十多年里,并没有怎么折腾过他们。
按照这个身份的生父常年在外,主管这片领地的是这个身份的生母,以及这个身份前后这两代人。
很容易得出这个身份是个心善的人的结论。
如果心不善,那完全可以仗着自己的身份,可着劲地从这些农奴身上刮油水。
禁止他们自建磨坊都只是小儿科,真正剥削的大头,是控制他们一切必需生活用品,还要他们每天劳心劳力。
用着廉价的洗漱用品,甚至完全没有洗漱用品。
整天被领主指挥着干着干那,没有固定的生活节奏。
自留地没时间打理,更没有家养牲畜以保证营养均衡,当然会被折磨的一个个矮小消瘦、歪瓜裂枣。
远方那虽然不齐整,但有序集中的炊烟。
足以证明这里的农奴们,生活节奏稳定,很少有什么额外工作需要他们忙碌。
但这,并不足以让被困在这片土地上的他们,对拥有他们人身掌控权的领主感恩戴德,露个面就让他们感激涕零。
领主与农奴,天然对立。
即便没有正确的理论指导,这种对立也依然存在。
二十多年的稳定生活,最多让他们不至于活不下去而成为逃奴,但也别想收获多少敬畏。
毕竟即便是一个孩童,玩闹时的节奏经常被人打乱,也会埋怨那个打乱他节奏的对象,更别说为了彰显存在感,时不时被领主巡视打乱工作节奏的农奴。
细水长流的善良,抵不过积少成多的怨愤。
先有大乱,才会有感恩和长治——这就是为什么绝大多数合格的地主、领主,都总是对自己治下的佃农、农奴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
一手皮鞭一手萝卜,才能驯化牲畜。
人在驯化人和被驯化的过程中,也是一样的道理。
而这个身份为什么能在成为被觊觎的孤女时,没有被各种吃绝户,那只能说多亏了这个真的举头三尺有神明的世界了。
毕竟只要她这个身份是经过神明承认的父辈遗产继承人,那那些觊觎这个身份所拥有的实体产业所象征财富的,乃至于这个身份本人的存在。
才会在头顶三尺实质存在的威胁威慑下,老老实实按规矩行事。
这就是为什么她在任务帮助下获得这个身份后,第一个遇到的,就只是个通知加税的事务官员,而不是什么闯门的强盗暴民,又或者觊觎美色的高地位恶客。
“再过两天,我的那个未婚夫就要来了。”
靠着车窗的爱雅幽幽地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两句话,是她为了符合扮演的身份,而略加修饰后说出来的台词。
毕竟两人已经乘坐马车离开了庄园,已经身处在舞台上,当然得符合角色身份。
然而她对着身边的任窘这么说,真实含义却是‘我马上要多一个姘头了,你快想想办法’。
“放心,我都已经帮你打听过了。”
闻言,容嬷嬷状态的任窘,稍微收敛了一下脸上的严肃,“蓝鸢家的英杰,是一个表里如一的正经绅士,你不会所托非人。”
“......”
谁来给她翻译一下,这家伙都说了什么?
希望身边这家伙能稍微直白点说出应对办法的爱雅,对这她完全无法理解的话语,只能将疑惑和暴走按捺下去,转成幽幽叹息。
......
两天后。
“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说他是个正经绅士了。”
看到自己这个身份的未婚夫后,站在客厅窥探孔后的爱雅,嘴角抽搐地看着客厅里那个一脸失望看着她全身像的家伙。
对方情况该怎么形容呢?
那就是他看到她的脸后,兴奋地立旗。
而看到她的钢板身材后,立刻杆塌旗落。
对方的爱好的确很专一、很正经,不是那种双插头的不正经绅士,所以对没有那四坨丰硕特征的她,连最基本的兴趣都没有。
因为对方身处在专属于她个人的庄园建筑内部的关系。
她这个未婚夫的浅层想法她都能全部窥探到。
在听说她长得比神裔公主还美时,他是本着人财两得过来的。
但在虽然没见到她真人,却看到她真实的全身像后,他就只奔着财了。
至于人,他虽然会娶,但严重恐同到病态的他,只会把她当成一个吃灰的陶瓷娃娃,别说碰了,看都不一定看一眼。
“现在我是没事了。”
爱雅上下打量了一遍身边这个女装的,长得刚好戳中她这个‘未婚夫’爱好的任窘,“该轮到你头疼了。”
虽然知道这难不住身边这家伙,但不妨碍她这么揶揄地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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