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日常过渡
“皮皮！皮皮！”
小老板爱雅‘哐哐哐哐’猛敲着皮皮宿舍房门，“上班时间到了！你这屁孩要磨蹭到什么时候！给我出来上班！”
然而无论她怎么敲门，敲得连带着墙壁都震颤连连，宿舍内仍旧无任何动静传出。
就仿佛皮皮不在宿舍内一样。
“嘿？！你这小屁孩！”
自身权威被无视，进而摆出恼羞姿态的爱雅，一撸袖子，准备爆破房门，闯进去教训那个缩在被窝里故意不回应的皮皮，“学会装死了？！两天不打你皮痒了是不是？！”
听到爱雅这话。
宿舍里，卷拱成毛毛虫，闭眼捂耳的皮皮，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然后，继续无视门外爱雅的动静。
哪怕爱雅此刻正在动手拆门也一样。
“怎么了？闹这么大动静？”
宿舍门外突然传来另一个话音。
听到这个话音的皮皮，顿时面露紧张神色，被子卷起来的身形，眼见着缩小了几分。
“......”
爱雅看见走廊边露头的任窘，先让脸颊一红，而后消去脸上红润，摆出一副故作镇静，努力维持往常语气的姿态，“这不是到点了么？我见这熊孩子没到岗，过来看一眼。”
刻意的姿态，必然配有刻意的话语。
她这故作镇静姿态下说出来的话音，将底子发虚显露十足。
“哦，这样啊。”
任窘这边倒表现得十分自然，“可能是那孩子累了吧，想休息一下。”
“她？累？”
听到这话的爱雅，底气不足的状态瞬间消散，双手叉腰，“我都没喊累，她敢喊累？！”
连续三个疑问语气，一个比一个重。
宿舍里的皮皮，在每一声疑问发出的同时，‘毛毛虫’都跟着同步颤抖一下。
“好了好了，她还是个孩子。”
任窘跨步进走廊，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爱雅身边，半揽着钳住她肩膀就往外带，“反正最近冲浪的客人没多少，那孩子想休息就让她休息一天。”
随着脚步声响起，宿舍房门外的对话声，听着就越离越远。
“可她还负责着接待！她歇了，那些新来的客人谁举牌子带路？”
“前些天咱们不是从多兰进了一批流沙魔像么？咱俩劳累点，一人负责十几台，努努力应该够填补接待的缺了。”
“哼！你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这么维护那小屁孩？！”
“我这么做你还不懂吗？现在又不是以前，要树立一个好榜样。”
“你就会说没屁用的好话，把我衬得像个坏人！”
“好好好，我坏我坏，快来客人了，我们赶紧上工吧。”
“哼，这一笔我记下了！她这个前三后四的绩效没......”
“！！！”
门外的话音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但听到这未完话语的皮皮，自己就一个大猛子钻出了被窝，准备开门叫嚷些什么。
但还没等小手触及门把手。
她自己就先一步缩了回去，重新回到床榻。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把自己卷拱成毛毛虫，只是简单把单薄的被子披在身上，靠着墙发呆。
噹、噹、噹。
熟悉的敲门节奏响起。
听到这敲门声的皮皮，无光的双眼亮了一下，下意识地做出下床开门的动作。
不过还没等皮皮的脚着地，宿舍房门便亮起蓝绿红三色相间的纹路，紧接着，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皮皮，你今天不舒服么？怎么没上班？”
门外的人还没进屋，声音先一步传入屋内。
老板娘爱雅紧随着话音，步入皮皮居住的宿舍，还拿着擦拭双手的抹布。
“茉莉阿姨。”
见到老板娘爱雅，人已经来到床榻边的皮皮，脸上犹豫了一下，继而深吸口气，摆出严肃姿态，“你，你们，不是人对吗？”
“啊？”
一副被皮皮这突然开启的话题，搞得摸不着头脑模样的老板娘爱雅，诧异一笑，“不是人？皮皮你在说什么呀？”
“茉莉阿姨。”
孩子模样的皮皮，努力让自己稚嫩的脸庞显得郑重，“我昨天偷偷进那个坏家伙的房间里看过了，也知道那个坏家伙生了个蛋。”
“小雅的房间？蛋？”
坐到皮皮旁边的老板娘爱雅，此刻仍在打着马虎眼，“皮皮你说的话越来越奇怪了。”
“海皇幼崽还未孵化的时候，它们的传承记忆，是能被高位海族窥探到的。”
皮皮仰头与身旁的老板娘爱雅对视，湛蓝的双眼幽邃不见底，“我在那孩子的传承记忆里看到了那个坏家伙，也看到了茉莉阿姨你，还......看到了茉莉阿姨你，是怎么变成的现在这个样子。”
“你这孩子。”
爱雅这时候表现出脸上和蔼表情快要维持不下去的尴尬状态，抬手像往常一样捋着皮皮的头发，“好奇心这么重干什么？而且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就知道吧，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茉莉阿姨。”
皮皮侧头往爱雅的手心顶了顶，脸上带着惬意，嘴里却说着不符合孩子身份的话，“你要杀我灭口了么？”
“啊？”
爱雅撸着皮皮头的手一顿，脸上本就维持不住的和蔼表情彻底收敛。
紧接着她双手一向下一向上，左右扶住皮皮的脸，让她与她重新四目相对，语气严肃起来，“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海螺爷爷说过，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的人，无论怎么保守秘密，都会因为知道了秘密本身而被灭口。”
与爱雅对视的皮皮，边说，眼里的光彩就边暗淡，“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那我想死在茉莉阿姨手里，那样应该不会痛。”
“唉......”
爱雅一把把皮皮拥入怀里，轻拍她侧肩，“你看看你那个什么海螺爷爷都教给了你些什么东西！阿姨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你。”
“阿姨，你们应该很恨我们这样的......吧。”
蜷缩在爱雅怀里的皮皮，嗅着她怀里气味的同时，又说出让爱雅手上动作为止一滞的话。
“皮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大海有多少神，就有多少国。海皇一族虽然被冠以了一个皇，但并未真正统治任何一个海国。每一个海国，都在对应的海王治下。而所谓的海皇，即便被各海国一齐供奉，但在各海王眼里，不过是兽类。只不过是神在海中现身时，需要一个伴兽坐骑，才会被奉上圣位的兽。”
“......”
在皮皮讲述这些的时候，爱雅默默地听着，只是怀抱皮皮的手，稍微紧了紧。
“海皇一族像其他智慧海族一样，能思考，有想法，但其他海族在尊奉海皇一族的时候，并没有把海皇看作是与他们一样的智慧生灵。还在......”
讲述到这里，皮皮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但停顿片刻后，还是决定继续下去，“还在海神下旨降临时，用奉献仪式将被供奉海皇的智慧抹......”
“这些。”
爱雅让自己的语气变得稍有些清冷，“是谁告诉你的？”
“海螺爷爷很会讲故事。”
皮皮回答爱雅这问题的时候，语气轻微到有些缥缈悠远，“虽然爷爷只会照搬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但爷爷讲故事的时候，我听得就仿佛亲身经历过一样。”
“茉莉阿姨。”
皮皮从爱雅的怀里挣扎探头，让自己的双眼重新与她对视，“你们海皇一族的这种境遇我都体验过，所以你们恨我们这样的，我理解，我不怨茉莉阿姨。”
“傻孩子。”
爱雅用最简单直白的方式，在皮皮额头落下一吻，“尽瞎听一些疾世愤俗的糟老头子讲的没用东西。”
“......”
被爱雅这一举动弄懵的皮皮，只能木讷地看着她。
“海皇一族的遭遇，是它们咎由自取。”
爱雅说这话的语气，充满了事不关己，“它们既想要好吃懒做得享受，又想要被人高高地捧着，当然得从其它方面体现自己的价值。它们都不把自己当回事，为什么要怪别人不把它们当回事？”
“可是......可是......”
为人处世还不透彻灵活的皮皮，彻底反应不过来了。
“它们是它们，我是我。”
爱雅抱着皮皮，轻松地摇晃着身子，先前停下的轻拍恢复，“我要是真的恨，那我为什么不搅它个天翻地覆，非要跑到岸上当个人呢？”
“但是......这个......”
想说些什么的皮皮，干巴得连话都组织不起来。
“我们母女之所以会有这个家。”
爱雅让脸上带上怀念和温馨，“是有个笨蛋和我坦诚相见后，想要让我过得开心一点。”
说着，她眼里带上了些许悲伤，然后又把这份悲伤掩去，“那还真是个笨蛋，明明有他，有女儿，我就已经很开心了，非要弄得最后只剩下我们母女两个。”
“茉莉阿姨。”
与爱雅贴得极近的皮皮，感觉到那份转瞬的悲伤，眼角不由得泛起了泪花。
“你看我，提这个干什么。”
爱雅帮皮皮抹掉眼角的泪花，“好了，既然我们的皮皮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那就赶紧出门上班吧，还有客人等着冲浪呢。”
“嗯。”
爱雅怀里的皮皮重重地点了点头，挣扎中带着不舍的，准备离开爱雅怀抱。
“那个......”
然而皮皮的脚刚一着地，突然想到了什么，羞赧扭捏地看着爱雅，“那个坏家伙......”
“现在知道怕了。”
爱雅笑着帮皮皮调转身体朝向，还用力拍了她一巴掌，“态度端正一点，多说点好话。”
“哦。”
见茉莉阿姨这一次都不站在她这边，皮皮只能一步一犹豫地踏出房门，准备迎接接下来的考验。
......
皮皮踏出宿舍门后，爱雅并没有立刻跟着离开，而是继续留在宿舍里。
当宿舍房间的窗外传来海浪翻滚拍打海岸的声响后，皮皮宿舍的地面仿佛突然多了一个趵突泉眼般，涌出一团水流。
任窘的身影，从这团涌动水流中显现，并由透明转向实体。
“收尾做好了，要走了么？”
说着这话的同时，从水流中现身的任窘，开始切换身上穿着打扮。
“走？”
看着窗外的爱雅，挑了下眉，回问道，“去哪？”
“呃......”
‘啪’的打了个响指，停下穿着切换的任窘，认真看了坐在床榻上的爱雅两眼，“你这是入戏了？”
“哪有。”
不符合眼下老板娘人设地扭动了几下脖子后，爱雅给出解释，“我只是不想动而已。”
“既然你不想动，那为什么要这么迫切的获得自由？”
“这你还需要问我？”
对任窘的明知故问再度挑眉反问了一句后，爱雅从床榻上起身，“自由这东西，我可以不去使用，但不能没有。”
“那你觉得，现在做的这个不去哪的决定，是你自由选择的结果么？”
“不知道。”
对于这个问题，爱雅摇了摇头，紧接着话锋一转，“既然自由这个东西是唯心产物，那我现在觉得自己是自由的，那这个决定当然也是我自由选择的结果。”
“说起来。”
上一段话刚说完，爱雅没给任窘继续发问的机会，紧接着开口，“你这因势利导安排剧情的能力，还真是可以啊。”
说后面这话的同时，爱雅来到皮皮宿舍门口，全身模样在蓝色光芒一闪而过后，恢复了她原本的模样。
不过着所谓的恢复，也只是恢复了外观。
这个身体的内里，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受限于替活任务的缘故，原主的身体混血成分没变。
但为了屏蔽掉海那边那座三维城市对失约产品的召回召唤，她在原主身体的基础上，又新加了一层非人成分做掩护。
因为这层来源于海皇的非人成分，现在的她不仅维持了人魅混血的对人特攻魅力，还在这层魅力上，天然附加了一层海蓝特效。
在这层特效加持下。
现在的她，瞳孔不再不受控制地往特征明显的心形变化，不过代价就是，原本的虹膜被染成了海蓝色，就连头发也泛着蓝光。
让人一看就明白她是个人海混血。
不再像之前那样，不识货的人根本认不出她是混血。
但这样的代价很值，因为这层皮能将她原本身份尽数掩盖，而且有皮皮这个见证者在，谁也没办法将她的这层新皮撕下。
“整个剧情扦插得，仿佛这个大舞台角落里过去真的发生过这一段插曲。”
夸了任窘两句后，爱雅的语调突然一转，“但你安排的这个剧情真的没问题么？不怕哪天突然来个下游者闻着味过来找咱们麻烦？”
她之所以这么说。
是因为，深海海皇一族的成员为了寻求自我，抛弃掉自己过往一切，来到岸上化身成人，还收获了爱情和亲情。
这么明显二创自经典美人鱼故事的剧情，但凡是地球来的同乡，都能看出其中的虚假之处。
这个剧情虽然是任窘以帮她摆脱外部影响为理由，安排的学业冲刺，但既然已经成了这个世界剧情的一部分，那不引来世界之外存在关注肯定不可能。
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什么卒子，在世界之外存在的安排下，把他们两个当成爆米韭菜了。
“无妨。”
跟在爱雅身后出门的任窘，顺手把皮皮的宿舍房门带上，“甚至我还巴不得引来一两个穿越者过来。”
“你的胆子怎么突然这么大了？”
在皮皮的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重新恢复老板娘打扮的爱雅，有些诧异地看向任窘。
“已经成为剧情的时间线，被固定在了这段历史发展里，不容变更。”
任窘的身形开始渐渐透明，有种重新恢复成涌动水流的趋势，但这并没有妨碍到他说话，“那些剧情之外的存在想要介入剧情，就只能通过创造坪行时空的方式。”
“好家伙。”
听到这里，明白任窘后续意思的爱雅，直接眉头一皱，“你这是还嫌我麻烦不够多，又想试试我这个超个体幼儿的成色？”
“嗯。”
被爱雅点明意图的任窘，毫不客气地点头承认，“固定发展的剧情，能提供的变量数量严重不足，不足以让你获得足够多的状态反馈。那些被世界之外存在培育得主观能动性十足的个体，提供的变量足够让你以足够多的角度展示自我。”
“而且。”
任窘着重强调了一下，“坪行时空现象，最能激发超个体的共鸣现象，那些隐藏在你意识里的侧面，在这样的共鸣现象里最难藏身。”
“喂喂喂！”
看着任窘这幅‘不折腾不舒服’的态度，爱雅不由得掬起脸，强调这其中的风险，“那些卒子里好的有，坏的也有，你就不怕我被碰坏了？”
“这不是还有我在么？”
任窘依然还是那一副不在意的态度，抬手指了指自己，“有我这个关底BOSS，那些想要深入挖掘剧情的家伙，在肆无忌惮前肯定会优先考虑我的存在。”
“你就不怕玩脱了？”
“玩脱？......算了，这个旗子我就不立了。”
“好吧。”
爱雅放松面容，一副‘你都这样了，我也只能奉陪了’的态度，“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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