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命中注定之人,缘分中的不可避免.
日夜魂牵梦萦的家，在炮火中依旧成为了他最坚实的信念。从自己来到幻想乡的那一刻起，自己就与心中的那个执念更近了一分，但是由于自己的不忍，或者说哪怕自己当时狠下心来，或许也不一定能出的去，说不定还会去到更远的地方，例如：另一个世界。
作为一直在被战争围绕的可怜人，他早已有了其他人望不可及的自我暗示能力，哪怕是此等程度的信念，他也似乎逐渐放了下来。
自己起码是在家的世界，在自己熟悉的地球上，而不是在其他自己从未有过认知的地方，从某个角度来看，哪怕自己在这里死了，和其他的结果想比，或许自己已经算得上是死在了故乡，而非客死他乡。
“炎先生？”一个轻灵且充满了关切味道的声音响起，把陈炎从感慨和幻想中唤了回来。
他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稍微发了下呆，可能是最近睡眠不太好吧。”
动动手指，陈炎把最后一个香菇的根切了下来，放进了装满水的小木盆里。
“这可是很危险的呀，要是不小心划到手指可就不好了。”
萌狼拿起陈炎的手，她的手带着凉气，粉玉雕琢的掌心却又软软的，那精致的指甲似乎是精心照料过，才会如此圆润整齐。
仔细看了一圈，萌狼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出什么事，下次用刀的时候不许再发呆了啊。”
大概是不放心，萌狼又嘱咐了一番，开始了对木盆里各种菌类的清洗。
他回到永远亭已经一周多了，不得不说从长时间的高强度忙碌中突然停下来他一时间甚至没有习惯，而辉夜也会不时拿着他幼时玩过的红白机过来找他玩。
听辉夜说这年代久远的红白机好像是从香霖堂那里买来的玩具，不过一开始是坏掉了的，还是她拜托咲夜再配上自己的能力勉强将红白机修好，顺带修好的还有一堆卡带。
也不知辉夜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这红白机可以不插电就能玩，反正她这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倒是挺多，不过陈炎基本都用过就是了。
正是因为这段时间和辉夜玩游戏，陈炎好像发现辉夜似乎非常沉迷这些游戏，常常和自己从早玩到晚，哪怕是通关了一个游戏，很快辉夜又会拿来另一个游戏，甚至不少陈炎自己都没玩过。
陪着辉夜玩了一整天，也不知是不是太累的缘故，辉夜在自己换游戏卡带时说靠一靠小憩一下，谁知道自己回过神来时辉夜已经很香甜地在自己的大腿上睡着了，这让他多少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如果这样的生活能陪伴自己的晚年大概也是一种幸运了吧。
今天一大早，他就应昨天傍晚萌狼的邀请和对方一起去找蘑菇去了，不过这一次不是在迷途竹林中寻找，而是跑到了其他地方。
两个人都是蘑菇高手，大部分蘑菇哪怕没见过，光是依靠看就能大致分辨这东西能不能吃，不过陈炎都在这里，哪怕吃了有毒的蘑菇对两人来讲也没什么大不了，萌狼能用妖力将毒素排出去，陈炎有医疗包，大家各有各的办法。
很快，萌狼开始挑选蘑菇来煮汤，而陈炎也在挑选蘑菇准备用油炒一点。
就是这个时候，萌狼突然说道：
“炎先生……”
“嗯？”
“您还记得小女子的过去吗？那恩将仇报了的过去。”
陈炎有些惊讶萌狼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不过他依旧点点头。
“是的，不过也不能算是恩将仇报吧。”陈炎用毛巾擦了下手，道：“这是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和自我控制能力才发生的事情，换而言之就是狼小姐你那个时候并非本人。”
以前不善言辞的他也不知何时起变得开始喜欢说话了，听爷爷以前说这是年纪大了的人的专属，自己难道已经年纪很大了吗？摸了摸萌狼的头，陈炎能够感受到萌狼头顶的耳朵那软软并且带着些许温度的触感。
“我的经历已经告诉过我，不管是什么生物，它的内在本质里至少会有两种存在，一种是后天形成意识的自己，另一种就是在意识未能完全形成时，交由它控制的‘本能’。”
“您还真敢说呢……”
“并不是敢说不敢说，而是因为这确实很真实。”陈炎认真地摇摇头：“那是我的一次战争，在一片沙漠之上，或许我们的攻击不算正义，但我是军人，我必须服从命令。我们和敌人一直在掩体后对峙、射击，最后在一个夜晚，我们开始了强攻。”
萌狼机械地搅动手中的汤勺，而注意力已经被陈炎吸引走了。
“我那个时候刚刚参加战争一个月不到，在强攻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她或许是被我们双方军队困在中间的可怜人，她抱着孩子，脸上满是血污，而孩子的嘴里被塞了一块抹布，想必这也是无奈之举。”陈炎叹了口气：“在异国他乡对异国他者动了怜悯之心，这本身就是个错误，但我依旧会想，如果我的家人遇到了这种事，我也希望敌人能够有一分怜悯。我向她伸出了援手，我指给她逃跑的方向，为了防止她和那个婴儿被人伤到，和逃离后起码能有一定的存活概率，我把自己的匕首给了她，还给了她一点我吃剩下的干粮，尽管言语不通，但我知道她在用另一种语言感谢我。”
萌狼有些讶异，她似乎觉得陈炎当时有些天真。
陈炎读懂了萌狼目光的含义，他笑了笑。
“正是那一次，我真正知晓了被‘本能’支配是有多么让人无奈和自责。”
过去了十多年，这件事他依然念念不忘，看到陈炎颤抖的牙齿，萌狼有些心疼地放下手中的汤勺，轻轻抱住陈炎。
“炎……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不管你做了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陈炎抓了下自己的头发，继续道：“我们被分成了小队作战，加上我一队总共有7个人，但是在冲锋到敌人和我们对峙的村落时，整支小队只剩了我一个……这中间其实只有600米不到的距离啊。
虽然没有长官的命令，但我依旧自己装上了刺刀，我在搜索躲藏起来的一部分敌人。而在我经过一间土坯房的时候，我被人从侧边扑倒了，他是个魁梧的男子，带着头巾，嘴里叫喊着我听不懂的语言，而手中的月牙匕首的尖锐处刺向我的脖子。”
场面有些紧张。
“我伸手去挡，但是手被月牙匕首的边划了极深的口子，我已经忘记了疼痛，明明如果平时我被这样攻击到的话，我一定会疼得喊出声的。我试图把他的匕首抢下来，我的脑海中不停地在喊‘我要活下去，我不要死’，我一直在挣扎，而对方的力气也很大，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酥软起来。在搏斗中，他刺瞎了我的一只眼睛，我的另一只眼睛已经看不清路了，我知道自己可能要死在这里了，于是不知道为何，整个人变得疯狂了起来，我的脑海中已经什么都不去思考，面对向我扑过来的敌人，我只想怎么杀掉他。这个时候我已经被本能支配了，这时候的我已经不再是我，而是自然。”
这和醉酒是一个样子，醉酒者不可能没有印象，也不可能没有醉酒的记忆，这些都是深深刻在他脑海中的经历，他不可能忘记。
因此那些酒后乱搞的说法，陈炎认为完全就是瞎掰，是一种逃脱责任的借口，从一个普通人变成懦夫的理由。
因此他一直用自己战友不让自己喝酒的理由来拒绝喝酒，这是因为他不想再丢人而找的理由。
“等我完全清醒的时候我已经在野战医院了，那是一个帐篷，医生刚给我做完手术。不过我脑海中的记忆不会骗我……”
陈炎自责道：“我拼命在和敌人搏斗，但是依旧落于下风，突然，那个壮汉的脖子上冒出了一把匕首，那不断喷涌的鲜血洒了我一脸，但是我却猛地推开壮汉，杀掉了他身后的那个……那个我给了匕首，救下我的妇女……”
陈炎摇晃着脑袋：“那感觉就和做梦一样，我明明做了，但是却没有任何实感，因此这种感觉我很懂……我非常懂……”
“嗯，我也明白了，不过炎先生您如果有机会又看到对方的话，您会做什么呢？”
萌狼的脸有些发红，她放开了陈炎，继续回去边搅蘑菇汤边问道。
“有机会再见到吗？”陈炎苦涩地道：“我大概会观察对方有什么需要的，然后去给对方一定的帮助吧，不需要太多的负担，我也仅仅只是会帮助一下对方就可以了。本能犯下的错，我自然也有责任。”
“噗嗤……这确实很像您会说出来的话。”萌狼眼珠子一转，突然问道：“那如果对方单身找不到另一半的话，您是不是也要负起责任去做对方的另一半？”
“咳咳咳，狼小姐你这是什么歪理论？这是我的原则，而这已经超出我的原则了。”
这种不算是帮助，到更像是还债，陈炎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是吗？”萌狼嘟了嘟嘴：“我还以为您会嫁给对方呢。”
“并不会，说来可能有些冷血，这是出于道义的帮助，也是出于情理的助力，并非是主仆一样的契约。”
“诶？有区别吗？”
“当然有啦，要知道爱情这种东西是不能胡来的。”
说到这里，陈炎的面色再一次变得严肃起来，不过萌狼似乎觉得陈炎的这番表现很符合预期。
“可是只要时间待久了，万一有了爱情呢？这岂不是很浪漫？”
“那如果没有呢？爱情从来都不是用万一能搪塞的，有人可能会以‘挥洒青春，积累经验’作为借口来逃脱责任，但其实他们在寂静的夜晚仔细去想，依旧会产生悔恨的情绪，这才是人之常情。若是引以为豪，那才是真正地和恩将仇报画上了钩，这种脱离一般人想法的存在我们会把对方称为‘渣’。”
萌狼眨巴眨巴眼睛，这一刻陈炎有些没看懂对方在想什么。
“通俗来讲，就是有爱情的话其实也就无所谓了对吧？”
“嗯，不过爱情从来都不是以愧疚为基础建立的高楼，爱情是爱情，对愧疚的补偿就是对愧疚的补偿，这是两个方面。不过对愧疚的补偿依旧可以在爱情的基础上执行，这倒是没什么好解释的。”
“您还真是死板呢。”萌狼面带微笑：“原本还想说点其他的事情，不过看来已经不需要了，汤已经快要煮好了哦。”
“是吗？”陈炎抓抓头：“很多人都说我死板，但我觉得这确实才是情理啊。”
“是是是。”
萌狼来到陈炎的身后把他向前推去，笑着催吐道：“快做你的炒蘑菇吧，小女子已经饿了，再吃不到蘑菇的话，就先把你给吃了哦。”
“好了好了，这么大的柴火，很快就做好。”
抬着锅放在厨房的木桌上，萌狼把两对碗筷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坐在凳子上撑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忙碌的陈炎。
“这可是您自己说的哦，爱情与补偿的关系。”
她心中暗暗想。
不过如果自己当时没有手痒翻了两下三途川里的那些文档的话，肯定也不会知道这件事，不过自己随手一翻都能翻到百年前的资料，看来确实很有缘分。
而在萌狼正享受这段时光时，永远亭来了两名客人。
铃仙听到了门外传来奇怪的声音，于是将大门拉开，这才刚把大门拉开，就看到楼梯下一个紫色的身影抓住了一只食人妖怪，膝盖狠狠地踢在了妖怪的胸腔上，在妖怪的身后数根骨头已经刺穿了皮肉暴露在了空气中，而她则是松开手退后两步，一个鞭腿就将这百来斤的食人妖怪踹飞了出去几十米，连竹林都压倒了一大片。随后另一只手上的魔法书闪过一道亮光，这是一个很基础的魔法，铃仙自己也认识，是一种加强附魔对象硬度的魔法。
紫色的身影侧过身躲过偷袭，手中的魔法书直接砸向从身后袭来的妖怪的脑袋，将这只妖怪直接从一米六砸成了一米一，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在紫色身影边上，则是一个白色的影子拿着一个方形的奇怪包裹跃跃欲试地扔出去的样子，那个奇怪的包裹铃仙总感觉上面散发着非常恐怖的能量。不过看到对方已经被收拾了，白色的身影只得遗憾地将东西收起来。
铃仙看着两名她认识，但是两人都不是那种会随便出门的人，整个样子跟见了鬼差不多。
“爱……爱丽丝大人，帕秋莉大人？”
仅仅是从外貌上判断出了两人，但是从气质上铃仙感觉自己脑袋抽了，因为这两个家伙一个帕秋莉板着脸，表情和先生一个模板刻出来似的，并且不像以往那样穿着厚重的长裙，而是改成了短袖的蕾丝边紫色短袖，两条精炼，虽然看不到多少肌肉，但其中却充满了力量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下身则是很大胆的仅用上面的衣服的下摆遮盖到大腿，但其实衣服下还有一条热裤。
爱丽丝则是穿了件白大褂，铃仙不经意看到了白大褂里的东西，里面各种奇怪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用纸包起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两人的手中都提着用来装食物的饭盒。
“那……那个两位大人，来永远亭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教官（老师）！”
“诶？教官？老师？”
铃仙懵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她们要找的应该是陈炎，于是回答道：
“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应该和狼狼在一起。”
“今泉影狼？”帕秋莉问道。
“嗯。”
“好，她住哪里，我过去找找看。”帕秋莉用魔法将沾满血液的魔法书清理干净。
“大概在这个方向。”
铃仙心中充满歉意地给两人指出了今泉影狼房子的方向。
“帕琪帕琪，今泉影狼是谁呀，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一只狼。”
“诶？她长什么样，和老师怎么认识的呢……”
两人的对话声越来越远，而铃仙则是打了个寒颤，嘟囔道：“先生您这段时间到底是出去干了什么啊……怎么两位大人的性格都变了那么多……”
轰隆！！！
地面突然一阵震动，铃仙手臂一挥，一层护盾状的东西就将她包裹了起来，不过自己似乎没有遭到什么攻击，心中输了口气。
她走出永远亭，朝着刚才两人前往的方向看了过去，勉强还能看到两人的身影以及两人前方很远的位置冒着烟并且倒下的一大片竹林。
隐隐约约听到了爱丽丝的声音。
“这C3H5N3O9做出来的炸药威力还是太小了点，不行，回去得再改良改良。”
“改……改良？太小？”
铃仙捂着自己的嘴，那一片倒下的竹林不知道的人怕不是以为这里被哪位大妖怪用魔炮轰了一遍呢，就这威力还不行吗？
她脸色一变。
“公主，公主不好啦！先生他教出来了两个奇怪的人！！！”
……
正在打汤的萌狼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手中的汤洒到了地上，她头顶毛绒绒的狼耳朵抖了两下。
“咦？发生什么事了？”
“不太清楚，不过估计是什么妖怪在搞事情。”
来到幻想乡虽然不长，但陈炎知道幻想乡的妖怪大部分都闲的发霉，如果哪天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那一定是妖怪干的，因此只要自己不知道的事，先暂时判断成妖怪所为大部分时候都不会有误。
陈炎放下喝了一半的汤，起身道：“我出去看一眼。”
萌狼拿着抹布擦拭地上洒落的汤应道：“嗯，我先清理一下。”
来到门外，陈炎抓着萌狼家门口的一棵粗壮的竹子，这竹子都快有他这个人粗了，他三两下就爬到了竹子上面，但是竹林过于茂密也是一件坏事，哪怕他爬高视野也远不了多少，不过他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嗯？两个人？”
来者应该是他的熟人，并且有两个，不过应该没什么恶意，陈炎也就从柱子上跳了下来，十多米的高度震的他脚有点麻。
厨房内的萌狼将地上的汤擦干净，并撒了点草木灰又擦了一遍，防止地板变得油腻，她洗了洗手，听到门外好像有女孩子争吵的声音，于是她急忙擦干手，悄悄从门口伸出头去，看到了有两个女孩子好像在争执什么。
“我先送的！”
“明明是我先送的！”
顺带着，她还看到了陈炎一脸无奈的表情……
这一天注定不会过得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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