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齿轮从不停下
“事情大发了。”
伸手攥紧陈炎掀起来的衣服，扯下缠绕在他身体上的绷带，药房内的八意永琳心中说不出的憋屈。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活了这么久，却一直没见过类似的情况？明明之前陈炎的身体还非常的健康，健康的完全不像是个人类，大病小病从他来到幻想乡之后就没生过，就连受过的伤也能用他那奇妙到不可思议的法术治好，但是这次到底是怎么了啊！
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预兆，那天要不是陈炎主动找上她，她都可能不会发现陈炎的身体竟然毫无征兆地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黑色伤口。
这些伤口之中丝毫看不见人类所拥有的肌肉，也完全看不到哪怕是妖怪也有的血液，它就是这么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一切都仿佛存在得理所当然。
戴着手套的手指戳进陈炎的伤口内。
“疼吗？”
八意永琳抬头问道。
然而陈炎只是摇摇头，他的精神状况非常糟糕，就连眼睛都变得无比暗淡，干燥而开裂的嘴唇看着就让八意永琳都有些心疼。
“那我觉得这极大可能就是一种诅咒了。”
重新帮陈炎把伤口包裹住，八意永琳一边治疗一边说道：“一切的事情都是有所缘由，这些东西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出现，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信息吗？”
“别的信息……出现新伤口的时候会很疼，疼的特别真实，就像是真的有人在这里打了一枪一样。”
“嘶……”
问题越来越棘手了，对于陈炎的状况八意永琳真的是毫无头绪，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诅咒’。
“你以前受过类似的伤？”
“受过，只不过当时要么复活了，要么就是治好了。”
“喔！”八意永琳一拍手，她好像有了新的推理线索，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未定状态，她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想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撕断手中的白色绷带，八意永琳在配置桌上不知道在忙碌什么，但是她嘴里的话却没有停下。
“我记得你上次好像和我说过这一切就像是在还债是吧？我现在极度怀疑你那神奇的绷带和复活是有副作用的。”
丁零当啷地调配出来了一瓶红彤彤的药剂，八意永琳扔给陈炎。
“你先把这个给喝了。”
“这是做什么的？”
“给你暂时模拟出新身体的药剂，不过并不是修复，模拟出来的肉体都只是虚幻的存在，但是公主还没见过这种药剂，骗过她们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那就行。”
陈炎一口将瓶子里的药水喝干净，这些药水非常粘稠，而且入口的感觉非常地酸，纵使是他也不经意间皱起了眉。
“副作用是什么？”
“新药，除了比较难喝以外我还没发现副作用。”八意永琳面色淡然地坐到陈炎的面前，“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我怀疑你的复活和医疗包有副作用也是有理由的，理由一‘我没见过这种怪异的诅咒’，理由二‘我从未听说过哪种诅咒能让被诅咒者以前受过的伤重现于身体’，理由三‘你的复活和医疗包效果简直就是太过荒唐了’，荒唐到能让你光是依靠消耗就能耗死比你厉害太多的对手。”
八意永琳非常认真地将自己的解释告诉了陈炎，正当陈炎想要说话时，八意永琳说：
“你的身体里还有一种非常糟糕的气息，那种气息原本只应该被亡灵等死物拥有，不过那股气息现在还很淡，这也是一条线索。”
“那就是说……我本质上应该已经死掉了吗？”
“对，我现在怀疑你的复活会像积水一样一滴一滴地去积累你身体内的这种气息，积少成多最后引起质变。”
“唉……”陈炎摇摇头，“以人类的身份活了这么久，终究还是应该被排异么。”
“我建议你去找相关人士问问，她或许能给你一个不错的回答。”
“相关人士？”
“三途川对岸的那个。”
说罢，八意永琳也没什么好提议的东西，于是催促道：“我要做研究了，你去干你想干的事情去吧。”
如同行尸走肉一样从八意永琳的药房之中出来，陈炎叹了口气。
他已经多久没有经历过这般的绝望了？如今身体上出现的异状把他的精神都快要耗尽了。
人不是妖，更不是神，陈炎能坚持到现在还没崩溃就已经说明他的心理素质比很多人都要坚定了，他内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种自己最终会因为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而死去的预警，要死的感觉……从来就不好受。
渐渐地……陈炎的眼睛有了些许光彩。
事情远没有结束，不是么？要是连自己都把自己给放弃了，那旁人再怎么有心地进行帮助又能有什么用呢？
强大的内心才能撑起一个强大的人。
这一刻，陈炎想起来了一些东西。
自己的意志……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要是出现在他还没回家之前，他哪怕战斗到极致，哪怕连身体都无法动弹，哪怕连双腿都失去了力量，只要还能再举起一根手指，他也绝对不会甘心地迎接自己的结局。
抓住希望中的一抹亮光，最后再把亮光绽放到极致，这种奇迹他创造得还少么？
并不少，否则他早就化作了回家路途中的一具骸骨！
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消磨了自己的意志呢……？
他好像有了头绪，僵硬的大脑也终于开始转动起来。
自己好像有点太过狭隘了，他之前一直把自己当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生活，平平淡淡地过着居家的日常生活，日复一日地在工作场所工作，每个月中旬发工资的时候会很高兴地带着家人出去玩乐，直至默默地陪伴着他们离开人世……
大家在欢笑中离开了自己，自己似乎就失去了一种对于未来的期望，进而意志也在时间的长流中渐渐地被风沙所覆盖。
那个坚定的陈炎到哪里去了？那个不屈的男人躲哪里去了？那个为生而放弃无数东西的男人跑哪里去了？
被风沙慢慢埋没了而已。
陈炎渐渐地有了精神，他目光如炬。
死？不，我不会死，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去做呢。
这段时间以来，陈炎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来。
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总是要错过一些人，同样也会与一些人离别，又欢乐，有悲伤。
从来不会有人不能没有谁，别人的齿轮可能已经腐朽，但自己的齿轮还在转动。
如果能挺过这次困难的话，找个机会去观察一下其他人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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