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2:不速之客
“你在干什么？”
好了，好了，现在真正来自地狱的家伙发话了。这声音既不嘶哑也不难听，只是像极了魔鬼而已。
卡伦扔下那本书，叹了口气，“维克多。”
“你烧了伊凡的房子。”他缓慢地走了过来。
“是啊。”卡伦无精打采地应着，“快到寒季了，夜里有点冷。”
风中飘来淡淡的血腥味，看样子我们的行刑者大人也没有那么健康。卡伦暗自挑着眉毛，不确定这是怎么回事。他可还没忘记维克多和梅尔斯的事情。
“这是什么？”维克多踢了一脚地上干枯的旧书，散乱的书页散了出来，立刻变成了一堆破碎的纸。显而易见的，毁容先生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咆哮着加快了速度，泛红的眼睛简直能滴出血来。
“这个……你喜欢就拿去吧。”卡伦停顿了一下，还是决定冒险问个明白——这一切的问题，都出在一个人身上。他单刀直入地问，“梅尔斯，是什么人？”
“梅尔斯是谁？”
卡伦觉得事情立刻转入了不受控制的狭渠，难道那张通缉令不是针对梅尔斯的？
维克多皱了皱眉头，低头看到狰狞的毁容先生已经爬到了自己的脚下，正恶狠狠地一口咬在自己腿上——作为对他破坏了旧书的报复。维克多不耐烦地抖开这疯子，一脚把他踹回到原地，“你去了沉睡山陵？”
“啊，”卡伦从沉思中醒来，后背不由蹿起一股凉意。他去的时候一路被追杀，回来的时候又小心翼翼——维克多是怎么知道的。他按捺住满腹的惊疑，耸耸肩，“我们的行刑者大人真是消息灵通。”
“你还能活着回来，我很意外。”
“谢谢。”卡伦觉得这语气似乎昭示着不妙的开端。他站了起来，单肩靠在墙上，“你到底想问什么？”
“那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时间似乎进入了一段奇异的静默。卡伦脑袋里飞快地掠过蒙蒂高影军、诡异的沙坑和黑营军副将，不知道维克多的用意何在。
“‘什么’是指什么？”他狡猾地反问。
维克多显然十分不满意这个回答，他的眼神开始跳跃出嗜血的光芒。卡伦实在不想和那种目光对视，此时此刻，他突然很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因为什么被判流放的——对帝国人来说，流放是最重的刑罚，因为会牵带祖辈后代，就像是种永恒的诅咒。而无论监刑还是死刑，只要一个人就能扛下来。
“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维克多走得更近，几乎把卡伦逼在了墙边，“你本该死的，但是你还是活下来了。告诉我，在沙漠里发生了什么？”
巨大的压迫感袭来，卡伦的浑身血液在叫嚣着拿起武器杀了这个男人——但他只是耸耸肩，维持着语气的漫不经心，“还没到我‘沉睡’的时间，你太小看我了，维克多。”卡伦在意指“沉睡山陵”之所以得名的传说。
一个简直不能算是笑容的笑容在维克多脸上出现了，他僵硬地拉动了一下嘴角，看起来嘲讽又恶劣，“你忘记了算上影军。”
卡伦的心立刻沉了下去。源于感知危险的本能反应，他的匕首瞬间翻入手里，横握在身前。同时，维克多也反手拔出了他的弯刀。
他盯着维克多危险的神情，“你怎么知道？”
“是我叫他们来的。”
“为什么！”卡伦咆哮着，他的瞳孔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放大。
“你惹了不该惹的人。”维克多冷酷地说，“现在，我问你，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到底是哪里惹到了蒙蒂高！”卡伦咆哮着。
“我只知道你得死。现在，告诉我，你在沉睡山陵见到了什么人——说不定我还能让你多活几天。”
“你什么时候又当了蒙蒂高的狗？”卡伦的愤怒冲上头顶，他冷笑着，毫不理智地讥讽着。
维克多突然焦躁起来，他掐住了卡伦的脖子，“回答我。”
卡伦攥住维克多的手腕，抬膝一顶，手里的匕首向前划出弧形。维克多仰身躲了过去，随后狠狠踹在了卡伦的腿上。
他倒退着撞上了身后的墙。与此同时，一柄弯刀擦着脖子插进了墙壁，火辣辣的感觉从脖颈蔓延开来。
“不自量力。”维克多冷淡地说着，拔出了自己的弯刀。但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扭曲，风中的血腥味也更加浓郁。卡伦认为那是他扯开了自己的伤口——伤口应该在腰腹上。他刚才仅仅仰了一下身。
跟维克多硬碰硬也许不太明智。就这么两下的交手，卡伦已经感到自己绷带下的血再次渗开了，正像条濡湿的虫子扭来扭去。
“你应该了解，我只是个送货人。关键在伊凡身上，我正在找那条贱狗。你如果想知道沉睡山陵里的事，我可以告诉你。”卡伦叹了口气，捂着脖子靠在墙上，“但有个条件，起码今天放过我。”
“你没资格谈条件。”维克多抓住卡伦的脑袋往后用力一撞。他的后脑顿时炸开了血花；卡伦无力地垂下了头，像是失去了意识。
“少装死。”维克多不吃这一套。他提起卡伦的头发，又用力向后一撞。
卡伦又被撞醒了过来，嘶哑地咳了一口血，“等……别……”他眼神涣散地抬起头，嘴里含糊不清，“是沙坑那……我看到……有个……”
“有个什么？”
“有个……恶狗，”卡伦吐出两个字，同时毫无预兆地往前一撞，匕首自下而上奋力一割——黑暗中的刀身非常不容易分辨，维克多没来得及防备，锋利的匕首几乎割穿了他的下颚，鲜血立刻喷涌出来。
卡伦抓住这个机会，一脚踹在维克多的腰上，似乎正中伤口，后者猛地一退。他趁机踩着墙壁跳了出来。他把手伸进腰包，掏出了两个“食人花”，一前一后飞掷而去，第一个瞄准的是维克多的脸，被愤怒得近乎狂暴的他用刀狠狠挡掉，而另一个却咬住了维克多的侧腰。
“滋味不错吧，嗯？”卡伦恢复了他恶劣的本性，大笑着揶揄，抹了一把后脑的血。
说实在的，卡伦也只是在死撑着而已，他甚至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下一刻就晕倒在地。相比较维克多，他唯一的优势只是速度，但以这样的伤势根本支持不了多久——尽管卡伦的背后就是巷子口，但逃跑已经没有意义，还不如放手一搏——反正维克多也伤得不轻。
他蹭了蹭被溅了满脸的血，懒洋洋地说，“我们本来可以在晚餐的时候好好讨论这个问题，但是你把我卖给了蒙蒂高。更糟的是，你还让我知道了这件事。”
维克多大步走过来，下颚喷涌的血让他看起来像个没关紧的水闸；腰上的红衣也湿了一片，隐约看得到飞镖闪亮的反光。
“那就让我们好好讨论一下。”他压着喉咙说，像魔鬼噬人般盯着卡伦。他反手抽出了背后的标志性弯马双刀，猛冲过来。
无论是格斗的技巧还是手上的武器，卡伦都不适合这种直面的猛击，他只能踩着墙壁跳起来，躲过第一波猛烈的进攻。然而还没等他落地，维克多的夺命弯刀就直飞了过来。
他在空中几乎无法躲过这种攻击，只能拼力扭身，用匕首回挡，但随即被弯刀的来势打落在地。卡伦刚滚身爬起来，维克多已经再次冲了过来，他左手漂亮地接住那柄空中的弯刀，劈、砍、刺，双手刀的配合简直毫无破绽。而倒霉的卡伦只有一柄匕首，没有多久，他的身上就割开了许多血口。
“好了！我重新说！”卡伦没想到维克多的受伤后的续力依旧如此惊人，当机立断大喊着——他显然不是个要脸的人。
卡伦因为喊话而懈怠了一下，但维克多可没有，狠狠的一刀几乎劈掉了卡伦的右手。卡伦不知道维克多为什么会这样狂暴，即使是“嚎叫夜晚”那会儿也没有这样要命。
卡伦就像个被扎漏的酒桶，浑身都在喷洒着鲜血，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行刑人”，那种来自地狱的气息深攫人心。
“停！停！”他再也坚持不下去了，重复地大喊着。
新伤旧伤全部崩开，卡伦浑身血红，好像被剥了皮的人。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酸麻，肩膀震得生疼，疼痛像蜘蛛网一样裂开。每一次刀刃的相撞都更加难以抵御。眼前的维克多似乎完全不受控制了，他听不进去任何话，发红的眼睛像真正的野兽。
“需要帮忙吗？”一个声音突然从巷子口传来，如同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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