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残酷马恩的行动纲领
大脑袋看起来笃信马恩的推断，但马恩心中却没有十分把握。大陆自古就有庙算之高的说法，但即便对手全都是人类，能够百分之百料敌先知的人也大都只存在于虚构故事之中。更何况，这次的对手是那些称为“米戈”的外星种族，人类一方大抵只是推波助澜。
外星人的习性、思维方式、生存条件乃至于技术能力全都是未知数，就连大脑袋如今所取得的成就或许在它们眼中也不算得什么。
马恩觉得，倘如自己一方确实有部份优势的话，优势之处大概就在于“这些米戈尚未大张旗鼓地在地球活动”。这一点，无论是从别处的情报源，还是从大脑袋这儿，都能得到佐证。
这意味着就算它们技术高强，实则也有极大的限制——也许是思维方式上的，也许是生存观念上的，也许是目的上的，也许是人手上的，也许是资源和工具上的……不一而足。马恩在文京区和海边小镇都曾经和这类怪诞离奇的外星生命打过交道，事实也证明了这些限制确实存在。例如某个能以“超光速”在星际间飞行的生物“拜亚基”，在海边小镇发动空袭时最大航速也仅有超音速的水准。
以总量而言，这些生存于宇宙黑暗中的生命令人生畏，它们的体量和质量都很庞大，但它们在这颗星球上的出力却远远逊色于应有的表现。
它们不是那些可怕的“神明”。
“我不了解它们，你要小心，我也会犯错。”马恩沉重又谨慎地说，“我的人类思维限制了我只能从人类的眼光和视野看待问题，而它们不是人。”
“没关系，我了解它们。它们就是这样的，它们要窃夺我的成果！”大脑袋却十分固执，“是我激发了人们的恐惧，是我完成了情绪能源的转换，而它们要夺走这一切。它们本来不需要这些！是那些人和它们做了交易，那些蠢货！他们根本不清楚那些家伙的习性，他们是强盗！”
马恩觉得大脑袋应该是生气了，如古老留声机般的罐子里的溶液不断沸响，喇叭口更放出蒸汽般的尖鸣。
大脑袋咕噜噜原地转圈，不断喃喃道：“没错，它们只能这么做，既然别人的东西能用，为何要用自己的呢？它们要制作一个超级恐惧炸弹，技术上没有难点。不过……要摧毁一个幻梦境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办到的……是了，我知道了，它们只负责制作，它们是军火商！不，它们是强盗，窃取我的资源制作军火，卖给那些人，然后由那些人执行具体的计划！”
“会是这样？”马恩再次确认，现在他只能和大脑袋商量，关于他们俩在幻梦境文京区大量制造恐惧的所作所为是绝对不能公开的事情，这就是偿还人情的代价。已经犯下的错误无法挽回，一旦落人口实，那就万事皆休。但如果米戈不成为直接对手，而是别的国家意图制造恐怖袭击事件，就可以折衷考虑一下大陆领事馆张先生的渠道了。
“一定会是这样！”大脑袋突然反应过来了，“喂，大骗子，你不会就想要我说这些话吧？你要联络国家的人？你要我以专家的身份作证？”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现在的压力太大了，你知道我们现在就是见光死。”马恩平静地说。
“那你还敢说出去？你应该清楚，一旦从你的嘴巴里透露出丁点消息，一些人就会如嗅到腐肉的鬣狗紧追不舍。只要曝光一点，那就迟早会暴露全部！一旦别人追根问底，能源问题就无法避开。无论是米戈的大炸弹，还是我们的升空计划，全都会被你毁了！”大脑袋愤怒地尖叫起来，“你该不会突然想做好人了吧？不对！我们本来就是好人，只是一点点小失误而已，我们自己就能挽回！”
“那些想要摧毁文京区，想要摧毁你和我的人不会停下行动，不会等待我们挽回。他们的计划已经生效，关于噩梦的舆论只会加速进展，他们能动用的关系比我们多。因为，许多人因为噩梦和恐惧而饱受摧残，这是不争的事实，无论是在日岛，还是在大陆，亦或者在别的国家，在所有人民群众的眼中，他们都占据了公理的高点，他们代表了正义！而我们在社会面上的操作，除非能够得到政府支持，否则我们根本跑不赢他们。”马恩警惕又严肃地警告大脑袋，“你应该知道，只有我们两个人，效率是何等低下。”
“听着，马恩！我厌烦了你的话术！”大脑袋就如同把耳朵堵起来般猛力摇晃鹅颈喇叭，“他们要摧毁我们，他们会杀了我们，他们绝对不是正义的，只是用正义包装起来的邪恶！如果我们输了，我们都要死！你要主动把我们推到悬崖边上吗？”
“我们已经在悬崖边上了。”马恩突然露出了让大脑袋完全无法理解的笑容，“至于他们是正义，还是用正义包装的邪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甚至无法包装自己，技术上的失误是无法推脱的责任，你现在说我们是正义的，你相信，我也相信你，但还有谁信？有谁愿意为我们的失误买单？谁会等待我们修正错误？”
大脑袋哑口无言，它烦躁地又咕噜噜转动起来，用马恩听不懂的脏话高声咒骂一切。马恩只是平静地盯着它，他明白，这位超凡脱俗的专家还有理智，但话术其实已经起作用了。他不需要证明己方别无选择，而是让对方相信自己别无选择。只有如此，他才能让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马恩。快用你那颗喜欢骗人的脑子想一想！”大脑袋的鹅颈喇叭开始喷气，呜呜作响。
“我们需要帮助。”马恩诚恳地说，“我们需要证明那些人是伪装的正义。那群人不怀好心，别有用心，暗地里媾和外星人，用恐惧制造超级炸弹，他们要发动恐怖袭击，摧毁代表亚洲未来的幻梦境文京区。”
“他们会这么做吧？”大脑袋只觉得脑袋一团浆糊，原本笃信的东西似乎也不怎么能信了，“如果他们没有那么做，只是装个样子逼迫我们，一切都不成事实……如果米戈只是幌子，如果没有超级恐惧炸弹……”
“他们做不做又有什么关系呢？”马恩淡定地说：“米戈有技术制造超级恐惧炸弹，它们正在收集恐惧作为原料，这是不争的事实。有暗流在幻梦境文京区涌动，意图阻挠日岛的发展，这也是不争的事实。猫儿们的异动也绝对骗不了人。假设三者联动……当然，我们常说政治没有假设，但战争有。”
“你，你的意思是——”大脑袋的语气有些惊疑不定。
“米戈肯定有一个大炸弹，那些人也肯定有一个摧毁幻梦境文京区的计划，猫儿们也肯定在等待一个时机。而这三者一定会交汇在某一点。”马恩平静地说。
“如果他们没有……”大脑袋还是犹豫。
马恩看了大脑袋好一会，双方都很沉默，然后，马恩说：“我们可以帮他们有。”
“……你，你还是说出来了，马恩，你这个疯狂的家伙！”大脑袋倒抽一大口凉气，鹅颈喇叭发出呜咽的声响，“这就是你的计划对不对？我刚才就说了，你早就想在这个幻梦境装一个大炸弹，是你想要炸飞整个幻梦境！”
“不，不是我想要大炸弹。而是我们不得不做这个大炸弹。”马恩诚恳地说：“如果我们不做，其他人就变成大炸弹炸死我们。”
“这下子，我们就绕不过去了。你要把这一切告诉其他人，制造恐怖威慑？”大脑袋有些心慌，它觉得这个计划有点不对。诚然，自己的技术失误让人们遭受折磨，但这并非它的本愿，它的初衷是好的，它只是想要去宇宙而已，而马恩的计划行事听起来更加恐怖。
“为什么要制造恐怖威慑？”马恩奇怪地看着它，“听着，惊奇先生，我们和正在扩散的恐惧有没有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米戈在大量收集恐惧制造炸弹，这些恐惧从何而来？我不说，但大家都知道，不知道的也能推断，就和我做推断一样。”
“但你说要寻求帮助……”大脑袋愕然。
“你还是不明白吗？”马恩不得不继续解释，“这是动机的问题，当然是搞大事的人最有动机。所有拥有动机的人，都是嫌疑人。我们不能证明自己无辜，但可以让人知道，嫌疑人不是只有我们。”
“你连我们的错误也要栽赃过去！？”大脑袋总算明白了。
“看你说的什么话，我哪里栽赃了？我又不能控制人们怎么想。”马恩平淡地对它微笑着。
“……你好脏啊，马恩！”大脑袋惊叹又嫌弃地说，“果然，你一定有办法！”
“我们只是进行了一次情绪转换技术的验证，这在目前的幻梦境文京区还在许可范围内。你的技术失误，让验证出了纰漏，但这是可以解决的，你也有办法解决。但是，一群心怀不轨的人在阻挠，他们和外星人合作，故意激发恐惧的扩散，利用外星技术制造了一个大炸弹，要在时机到来之际摧毁整个幻梦境文京区。”马恩平静地说：“这就是一切的真相，是人类的危机，是大事件。”
“所以，我们的错误是微小的？是可以弥补的？”大脑袋顺着说到。
“难道不是吗？如果没有这么多因素阻挠，你确实在弥补技术上的错漏，不是吗？”马恩反问。
大脑袋用力点着鹅颈喇叭：“这是自然，我们已经开发了新的设备，并且由你进行布置了，只要时间足够，我们就能一一解决。”
可它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用力想了一下，猛然惊醒：“那你呢？你这个大骗子，你完全和此事无关吗？技术上是我的问题，事实上是其他人的问题，你的责任呢？”
“嗯……”马恩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也许是我对你的研究项目的危险性评估不足，准备不充分？我会接受处罚的。”
“该死的！情绪激发、转换和收集的相关装备都是你亲自装上去的！”大脑袋完全明白了，自己又一次中套了。
“那你觉得可以怎么做？如果你有更好的计划，不妨提出来。我们开诚公布，同心协力。”马恩诚恳地说，“别忘了，我得有一个正当且正义的位置，才能说服其他人。我们需要说服其他人，我们需要帮助。”
“你这个办公室人渣！”大脑袋气愤地说，但又悻悻然，“好吧，只能这样了，便宜你了。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制造一个大炸弹？但那些能源需要为升空服务，我们不可能真的制造这个大炸弹！炸弹的能源和升空的能源在技术要点上不完全一致。”
“不，我们要制造多个能源保存装置，存放所有回收的恐惧。”马恩回答道：“我们很快就可以大张旗鼓地储备能源了，至少在你升空之前，所有我们能回收的能源都是你的。”
“你的意思是……你要说服政府，让我们的计划变成正规的计划？”大脑袋明白了。
“为了瓦解恐怖份子的威胁，为了稳定社会，我们的技术和计划必须的。而且，经过验证的技术，可以和帮助了我们的人分享，对不对？”马恩再三强调，“现在，我们回到了正义的方向。一旦我们成功瓦解了敌人的阴谋，你就可以升空了。”
“啊，对对对。我们可以共享技术。大陆也好，日岛也好，都会喜欢这项技术的，这可不仅仅是对恐惧有效。这可是划时代的能源技术！”大脑袋喜出望外，“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有想到，不过是又一次交易而已。我们当初就应该这么做。”
“不，当初这么做，并不一定有现在的效果。”马恩断言，“而且，事情结束的一刻，你必须马上升空，只有那个时候是最安全的，只有那个时候，没人有心情，有时间和精力，有立场上的道义来阻止你。”
“完美的计划，马恩，这是目前为止最完美的计划！”大脑袋兴奋地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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