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陆成帮齐淇收拾着出去写生需要的东西,大到画本画笔,小到纸巾乳液。
齐淇找了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陆成又把它们拧了出来,扔到床上,“不用带那么多薄的,带两件长袖。”
她就站在旁边看着,陆成拿了两件浅色长袖叠好放在行李箱,边说:“那边早晚温差大,热了就卷袖子,在外头画画浅色衣服不吸热。”
他又翻出件厚外套,“我看了天气预报,有雨,到那找老板多要床被子,夜里特冷,别冻着。”
“内衣多带几件,那边潮,洗了不容易干。”
“……”
陆成放好衣服,蹲在行李箱旁抬眼看她,两人对视了两秒,“这回多少人一起去?”
“三十多个。”
“几个老师?”
“连我三个。”
“才三个?”
“画室还有那么多学生呢。”
陆成没说话,默默的起身出去,把收拾好的雨伞,水杯,吹风机,洗漱用品等放进箱子里,又跑去阳台扯了几个衣服架。
“不用带那么多吧。”
“到了那里条件不好,该带的都得带全,别嫌麻烦。”
她嘟囔,“我又不是没写生过。”
“你那是去考察,南京苏州上海,能一样么?”
她瘪嘴,“哦。”
“先吃午饭吧。”
“嗯。”
他做了面,面里料很多,看上去就很香。
陆成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她,“多吃点,路上会饿。”
“谢谢。”
吃完了饭,陆成送她去画室,拖着个行李箱和不大不小的背包。
齐淇问他,“这背包里是什么?”
“一些吃的喝的,纸巾,充电器,还有药,到了那你自己看吧。”
她跟在他后头,注视着这个人宽大的背,有些莫名的感动,她拽住背包带子,“我来背吧。”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用。”
“我来吧。”
他牵住她的手,“不用。”
齐淇一怔,抽回手,陆成怔愣几秒,笑笑,“走吧。”
一辆长巴已经在画室外等着了,齐淇松了安全带,拿上包,对陆成说:“你回去吧,谢谢你。”
“我等你上车。”
“不用啦,还得招呼一会那群学生,现在还走不了,你回吧。”
陆成没回应,见她下车,紧跟着下来了,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大巴里。
她又催,“好了,你回去吧。”
“记得按时吃药。”
“嗯。”
身边有两个女学生经过,嬉笑着目光流转与二人之间,齐淇呵了两人一声,“看什么呢,快进去。”
“老齐,你老公好帅。”
齐淇动手撵她们,“去去去。”
学生走开了。
陆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半丝也没有飘移,语气平和却严肃,“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让师傅慢点开,盘山路危险。”
“好。”
“别太累,注意身体,别老在外面晒着,多喝水,我列出一些你要少吃的食物,塞在背包最里面的口袋里,记得看。”
“好了好了,我知道。”
江小川路过,跟两人打招呼,“齐淇,嗨,你好。”
陆成跟他握手,“你好。”
江小川笑着看了齐淇一眼,“我先进去了。”
“好。”
陆成看着他的背影,问齐淇,“他刚来的?”
“好像是。”
“这次他也去?”
“嗯。”
“你离他远一点。”
齐淇皱眉,“为什么?”
“这人看着不老实。”
齐淇回头看他,下了地下室。
“你怎么知道?”
“他看你眼神不对。”
齐淇笑了,“有么。”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男人的直觉。”
她嗤笑一声,打开他的手,“得了吧。”
“我是摄影师,最擅长的就是捕捉人物微妙的眼神和小动作,总之你不要和他走太近。”
齐淇应付了声,“行行。”
他见她烦,也不再说了,“快去吧。”
“嗯,你也回吧。”
“好。”
陆成目送她转身离开,齐淇走出去两步,突然回过头,她对他笑了一下,说:“再见。”
他弯起嘴角,“再见。”
他仍旧目送着她。
齐淇走到画室门口,又转过头来,她招了招手,“回吧。”
他也招了招手,看着远方的人儿走进地下室,接着上了大巴车。
陆成掏了烟给司机,“师傅。”
“呦,谢谢啦。”
“您走过查济么?”
“走的啊,过去两年都是我带的。”
“几点出发?”
“这得看他们。”
“我备了点姜片,还有晕车药,放您这。”
“好勒。”
“我老婆在这车上,麻烦您照顾着点,她要是有哪里不舒服,麻烦您打个电话给我。”
“没问题。”司机掏出手机,记下他号码。
“哪个是你老婆。”
“他们的头儿。”陆成一弯嘴角,“就这车上最漂亮的那个。”
*
*
深夜的长街,格外安静。
“老齐。”
“老齐醒醒。”
齐淇睁开惺忪的眼。
肖静说:“我们到了。”
齐淇揉了下眼睛,拉开车帘,隔着车窗,她第一眼只看到了满街坊的红灯笼,有些瘆人。
后排的学生姚菲说对袁一说:“满街的红灯笼,好诡异,像鬼城。”
袁一漫不经心的扬下唇角,随意的说了句,“多好看呀。”
“哪好看了,怪吓人的。”
大巴车停在路边,所有人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相继下了车。
深夜里的山区很冷,望不见尽头的长街上除了他们一队人,别说人影,连个鬼影都没有。齐淇打了个哆嗦,将外套裹得更紧些,这一刻,她真想给陆成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拿好行李和背包,跟着客栈老板后头,走在青石路上。
“大家小心点,路磕磕绊绊的别摔了。”
“好。”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院子里乌漆抹黑,哪怕是一点能照明的光也没有。
潺潺的流水拍打河底的石头,清脆而空灵,水上架着一座石桥,又窄又陡,清瘦点的女孩子,风一吹,放佛要能栽下去。
走了半分钟,终于有了丝光亮。远远的,几栋破旧的楼直角连成一片,三层,有些复古,感觉随时要倒了,这就是她们接下来要住的地方了。
前头老板领路,领到了房间门口,给了钥匙就走了。
齐淇刚进屋,一头栽进床里,扔下行李堵着路也没力气收拾,坐了六个多小时的车,她们算是累趴了。
肖静紧接着跟上来,放好行李坐到床边,大口喘气,歇了不到两分钟,接了个电话,紧接着对齐淇说:“咱们下去吃面吧。”
“我不想去,你去吧。”
肖静跨过行李箱,“一天没好好吃东西了,我都快饿瘪了,走吧。”
齐淇歪了下身子,慵懒的哼了两声,“我不饿,不想动。”
肖静愣愣的,还没见过齐淇这种样子,她没想多,“好吧,那我去了。”
“嗯”
咣当——
又恢复安静。
齐淇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睡死过去。
这半天,她好像一直在睡。
*
香樟树客栈
陆成把三宝暂时托给摄影棚的助理小金照顾,紧随大巴来到査济,开了半天车着实有些倦,也没洗漱,倒头睡了三个多小时,半夜惊醒失眠了。
他冲了个澡,贴着床边躺着,枕着自己的胳膊抽烟,不久,烟盒空了,天还是不明不暗的烟熏色,他又眯了会。
早晨近六点,街上没什么人,他换了件衣服,戴了个黑框眼镜出了客栈,集市有很多卖民族服饰以及各类装饰品的店铺,陆成进了一家服装店,店主是个中年妇女,脸有些浮肿,眼线没画好,晕开一点沾在下眼皮上,她的鬓发紧贴在皮肤上,额前还有一细缕头发,卷成了一个小卷,油油的,锃亮,虽说看着有些邋遢衣着却打理的一丝不苟,她看有客人进来,笑着迎了上来,“随便看看。”
陆成点了下头,找了顶竹编帽子,宽宽的帽檐,一带上去盖住半张脸,很便宜,十块钱,陆成付了钱,出了店后又进了一家超市,超市不大,东西不多,有些食物包装袋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细灰,陆成看着玻璃柜里的烟,要了两盒南京。
老板是个小个子,皮肤黑黑的,手伸到柜子最里头,勾住两盒烟,夹了出来,脸上挂着笑。
“嘶—我见你怎么这么眼熟呢,以前来过?”
陆成笑笑,“您记性真好,我四年前来过这,总上你这来买烟。”
“我想起来了,摄影师。”
“对。”
“不在意都这么久了,日子过得真快,当时和你一起的还有个女的。”老板竖起手指,“漂亮的呀!”
陆成笑笑。
“追到了吗?”
“她现在是我妻子。”
老板笑的眼眯成一条线,“好啊!好啊!”
“那我先走了。”
“好好好,慢走啊。”
陆成走出去两步,又转回来,“我老婆这次也来了,但她不知道我也在这,要是她来这买东西,麻烦您别跟她说看见我了。”
“好,好。”
买完了东西,陆成去饭店买了份牛肉面,打包带回了客栈,他坐在床框边,几大口吃完了一大碗面,连带面汤也喝得一滴不剩。
晨光熹微,人声渐渐多了起来。
陆成坐到窗前,香樟树正好挡着窗,挡着他的身影。
他掏出烟来,两三下利索的撕开透明包装纸,抽出一根烟含到嘴里,打火机“咔”的一声,长长的火苗窜了出来,他敛眉,深吸,轻吐,绵延的烟流了出来,飘出窗。
他抽着烟,眺望着远方云雾里的青山,深吸了一大口,浓烟过肺,格外醒神。
陆成俯眸,看着来往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赶集的,溜达的,采风的……
他静心等待着,等待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从他的窗下走过。
一同当年。
*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