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三章 柯莱的欢喜之夜「新年快乐」
须弥是智慧之神的国度，学识的多少往往会成为人际关系当中，最为重要的衡量点。
虽然柯莱乐于助人、心地善良，有很多人愿意与她成为朋友。
但当大家在一起讨论学识的时候，柯莱连书本都看不完全，就算旁人不介意，她也无法遏止内心的自卑。
久而久之，也就疏远了。
这种「全世界都会读书写字，只有我不会」的糟糕心绪，一直困扰着她。
直到今天，终于碰见一位同样不会写字的人，而且年纪比自己还大！还不会做口袋饼！
怎么能不高兴呢？
随后，又开始发愁。
夏天也不会写字，那怎么给安柏写信呢？
藏不住心事的女孩，把一切都刻在脸上。
夏天一眼看穿，说道：“你只是有些字不会，也不耽误写信吧？”
柯莱苦恼的皱起眉头，她也尝试过，但第一个字就歪歪扭扭，根本不敢写下去。
“我只会写很少的一部分字。”
“没关系，尽量用常用字就好，实在不会写的，可以画画来代替……”
“我写的字很丑，都认不出来。”
“……安柏可是侦查骑士，连丘丘人的密信都能弄懂，怎么会认不出你的字呢？而且，能收到好友的亲笔信，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夸张了。
安柏作为情报工作者，对七国文字确实有一定研究，可对丘丘人的语言，那还是一窍不通，每次都得找凯亚和丽莎。
但这时候，重要的不是事实，而是鼓励。
夏天要鼓励眼前这位犹犹豫豫的翠色女孩，让她相信自己，相信安柏。
无论字迹美丑，收到好友的亲笔信，安柏一定会很高兴。
“真的吗？”
“真的呀！”
柯莱像小孩子一样的眨着眼睛发问。
夏天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微笑着点头。
柯莱突然想起，当初即将离开蒙德时，完全不擅长手工活的自己，特意去缝补安柏的旧衣服，以感谢她的帮助。
缝是缝了，可歪扭如蚯蚓的针脚爬满整件衣服，恐怕以后都没法穿出去见人。
但安柏没有一点儿嫌弃，甚至当场就穿了起来。
笑容灿若暖阳的说：“还是第一次有人替我缝补衣服呢！柯莱，谢谢你！”
是呀……无论我的字迹是美是丑，安柏都会喜欢的。
想通这一点，柯莱不再犹豫，她立刻坐到书桌前，将纸笔拿出。
而后以45°角仰望一侧的夏天，邀请道：“那我们一起给安柏写信吧？”
夏天愣住：“啊？一起？”
柯莱表示肯定，煞有介事的说：“嗯，我认识一些字，你也认识一些，我们两个人合起来，就可以认识更多的字了！”
夏天无言以对：“……”
真是个大聪明。
就没有想过，两人认识的其实都是常用字，全部都重叠了吗？
不过看柯莱一脸期盼的模样，也就不忍心戳穿和拒绝。
可能是因为夏天同样不会写字。
可能是因为夏天是第一个吃她制作的口袋饼又没有嫌弃的人。
也可能是因为夏天温柔轻松的待人方式以及治疗病症的恩情。
所以柯莱在夏天面前，不再有自卑和怯懦。
她想给安柏写信，想告诉安柏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想告诉安柏她认识了金灿灿的荧，认识了贪吃鬼派蒙，还认识了……
……
嘿嘿，还认识了不会写字，不会做口袋饼的夏天！
但夏天是很好的人，他温柔体贴、风趣幽默，和他聊天很开心，他还帮我治疗了魔鳞病。
是他让我鼓起勇气，亲笔给你写信的。
……
信里，有一多半是在夸赞夏天。
最后，还想问安柏所说的，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是谁……
但柯莱瞧一眼站在身边的夏天，就先不提了，等下次只有自己一个人写信的时候，再问吧！
亲自写信，想说的话可太多了，源源不断的从脑海冒出来。
写着写着，发现自己没那么差。
完全不需要夏天的协助，很多字都会写，有几个难字就用画画来代替。
或许和口袋饼一样，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因为自卑，所以一直觉得自己还不行。
认字也是，其实已经认识很多字了，但还是觉得自己没有文化，不敢和人过多交流。
虽然，字迹确实不好看。
尽管写的时候很小心，很慢。
可能是病症的原因，没办法自如的操控手指发力，所以笔画横竖不直、长短不一。
但总体来说，还是能认识的。
写完之后，不再怯懦的柯莱，只剩下腼腆与害羞，悄声问：“我的字，是不是很丑？”
夏天站在身后，像是监督女儿练字的爸爸。
“嗯……确实不好看，哈哈。”
夏天不说谎，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可以偶尔挤兑的程度。
柯莱也不似应有的自卑低头，转而俏皮的抬头反击。
“唔，那……你来写。”
“我的更丑。”
“你写嘛！”
柯莱说着，如果夏天的字更丑，那她就更有勇气了。
但这种出糗的事情，夏天怎么会做呢？
任由柯莱怎么……柯莱伸出猫咪一般的爪子，拉扯着自己的衣角。
是在撒娇吗？那也不答应。
在信件完成之后。
柯莱从抽屉里拿出一台便携式留影机，可以快速出照片的那种款式。
这是前段时间有枫丹的商人过来，柯莱预支了大半年的薪水，才买下来的二手货。
外观旧旧的，但不重要，只要拍出来的照片好看就行。
“夏天，我们来拍照吧！可以同信件一起寄给安柏……上次荧和派蒙在的时候，就忘记了。”
“嗯。”
两人肩并肩，像班级毕业照一样，一点儿也不亲密的靠着。
「咔嚓」一下，照片缓缓流出……两人都只有半边脸。
“怎么会这样？明明我自己拍的时候还挺好的……”
柯莱的脸上挂着惊吓，她可是预支了大半年的薪水，不能就这么坏了呀！
周围富婆环绕，夏天经手的留影机，大大小小也有好几台，算是有点研究。
柯莱的留影机是已经被淘汰的款式，收纳的影像范围很有限，不知道是哪个奸商卖的二手货。
“不是坏了，是这台留影机的成像范围有限。”
“这样……那我们靠近点！”
夏天简单的说明原理，柯莱的悟性不错，立刻明白过来。
要把两人挤成一人的位置，可不是靠近点那么简单。
但柯莱似乎不怎么介意，或者没反应过来需要介意。
她绕到夏天身后，探出微烫的脸庞，贴在夏天耳侧。
左手比出兔兔伯爵的耳朵，右手举着留影机。
「咔嚓」一声。
这张照片，非常好。
两人脸贴着脸，亲昵的姿态，完美的呈现在照片中央。
柯莱笑得很甜、很灿烂。
嗯……
夏天却看着照片，陷入了沉思。
柯莱还贴在耳边，疑惑的用脑袋轻碰夏天：“怎么了吗？照的不好吗？那我们再来一张？”
“没有……就是……”
就是有点儿过于亲密了？
其实也没有多亲密，脸颊之间还隔着一层空气呢！连肌肤之亲都没有。
但从照片里看不出来，不知道安柏会不会多想？
算了算了。
一身正气，问心无愧！
“没什么，照片挺好的，柯莱很可爱。”
“可爱是用来形容小孩子的。”
“那柯莱很漂亮。”
“唔。”
柯莱对「可爱」这个词稍有抵触，对「漂亮」这个词却若有诧异。
这回，轮到夏天发问：“怎么了？”
一年前，柯莱刚从愚人众的实验室里逃出来，身体绑满了绷带，一副得了疾疫的样子。
长期受到魔神残渣的摧残，身形如枯槁，皮肤又干又瘪，被人指着说是吓人的丑陋怪物。
漂亮，是女孩子都想要的。
但对柯莱来说，是梦里才会有的赞誉。
现在成真了。
当然，也没有太激动。
毕竟夏天一会儿可爱的，一会儿漂亮的，是在太敷衍了。
但就算是玩笑话，柯莱也很高兴。
“没怎么，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漂亮……之前，大家都说我是怪物来着，刚到雨林的时候，大家都说我干干瘪瘪的，像是枯萎的星蕈。”
主动提及之前的糟糕模样，这份乐观与勇气让人动容。
不同于刚刚的玩笑口吻，夏天极为真诚的再次说道：“柯莱一定会越来越漂亮的，会成为像安柏那样，让人着迷的女性。”
像安柏那样，是柯莱所期望的。
而成为让人着迷的女性，似乎有一点点……让人心痒。
就算是柯莱，也会为此脸红。
她没有反驳，选择深呼吸来调整脸颊的温度。
“呼——”
接着，快速把照片放进信封里，一切大功告成。
不再拘束，就这样靠着椅子，仰着头，倒着眼眸盯着夏天。
“夏天，你好厉害。”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
是说过来，但柯莱实在想不到其它的形容词。
“因为你，我做的口袋饼变得好吃了，我身上的魔鳞病的症状也消失了，我还能给安柏写信了！你真的好厉害。”
“我确实厉害，但这些事情和我都没什么关系啊。”
柯莱的天真无邪，让夏天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的冒领功劳。
“口袋饼好吃，是因为你本身就做的好吃，魔鳞病也不是消失了，只是暂时的压制而已，能给安柏写信，是因为你已经认识了很多字……”
“不对。”
被柯莱摇头否定。
雨林的生活非常枯燥，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学者择地苦修。
近一年的时间，重新回归正常人的交际圈，学习到了许多知识，这些都让柯莱感到充实。
但开心的事情……真的很少。
只有收到安柏的信件，或者是帮助到人的时候，才会觉得快乐。
一年到头，加起来也没十次。
而今天，因为夏天的出现，就好像已经收获了一整年份的快乐。
我的口袋饼很好吃。
我可以亲手写信给安柏。
我很漂亮，还会变得越来越漂亮。
真是美好的一天。
而这美好的一天，一定是因为夏天到来的关系。
柯莱的逻辑很简单：“就算是你说的那样，我也是会觉得，夏天……真是不可思议。”
终于换了词汇，从厉害变成了不可思议。
不再反驳，夏天大方承认，还给出颇有自信的预言：“是啊，我就是这么不可思议，也许过半个月，你会发现，我这样不可思议的人，已经变成了须弥的大英雄！”
或许夏天以后会成为英雄，但说就半个月以后，柯莱才不相信有这么快。
她笑道：“才没有不会做口袋饼的大英雄呢！”
“不会做口袋饼，就不是英雄了？”
“对啊！聚落里的那些巡林员都会做口袋饼，我的口袋饼也是提纳里师傅教的，大家都是雨林的英雄，都会做口袋饼！”
听完柯莱的奇怪逻辑，夏天故意犯难的嘀咕：“这可真是难办，不会做口袋饼就不能成为英雄……”
本来是在做晚饭，结果一再耽误，现在都快饿死了。
夏天嘴馋柯莱的口袋饼，突发奇想的询问：“那，你能教我做口袋饼吗？”
“我教你？”
“是啊。”
“唔，真是没办法！那就让我来教你吧！”
作为柯莱的回礼，她教导的极为认真。
先这样……再这样……
因为病症，柯莱做事情容易毛手毛脚，所以她需要花费超越常人数倍的努力，才能把事情做好。
所以，她往往能注意到更多细节。
口袋饼的制作很简单，只是夏天没找准诀窍，有优秀的师傅教导，一下子就学会了。
夏天制作完成的口袋饼，由柯莱咬第一口。
酱汁像是灯光一般，衬托出舞台中央食材的魅力，肉香和蔬菜的脆爽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像是魔术表演中的百宝袋一般，带给人接连不断的惊喜。
完美的口袋饼！
“好聪明！几次就学会了，我当初可是学了好几天呢！”
“毕竟师傅不同嘛！”
“师傅？”
柯莱瞪圆眼瞳，听到了比「漂亮」还让她心潮澎湃的词汇。
夏天吃着口袋饼，为被填饱的肚子，由衷感激：“嗯，我可是有你这样一位优秀的好师傅，当然学的快。”
话语最后，还不忘乖巧的鞠躬：“谢谢师傅的教导。”
柯莱颤抖着手指，指着自己的下巴：“师傅……是说我吗？”
「师傅」一词，是柯莱想都不敢想的，连梦里都不敢有。
在她眼里，师傅是像提纳里那样厉害的人，是随时都能进教令院的天才！
我……也能成为别人的师傅吗？
马上自我否认：“我才不是什么师傅，只是教了口袋饼而已……还差的远呢！”
虽然这么说，但眼睛里已经泛起兴奋的浪潮，把手里的口袋饼都拧坏了。
夏天看在眼里，自然继续捧她开心：“口袋饼的师傅也是师傅呀……”
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师傅，师傅，师傅……”
“唔。”柯莱咬着粉唇，愈发不能控制从内心涌出的欢喜。
夏天每喊一声，她嘴角的弧度就跟着上扬，最后再也藏不住洁白的月牙，可爱的小酒窝于脸颊绽放。
“嘿嘿，我也是师傅了……”
就如夏天说的，教口袋饼的师傅也是师傅。
柯莱愿意承担起这个身份，并且想要更多的履行职责。
“那……我继续教你吧？”
“嗯？教我什么？”
“教你这座雨林的历史，教你雨林里的各种植物，教你……我知道的一切，我想全部都告诉你。”
“这么多，一晚上能教完吗？”
“……还有以后啊！以后肯定会再见面的！”
“以后你新学到的知识呢？也要教给我吗？”
“当然！”
“那岂不是得教我一辈子？”
“那就教你一辈子！”
…………
一辈子的意义，柯莱不懂。
只知道，这短暂的一夜，她教了夏天很多很多，也收获了很多很多。
收获了迄今为止，生命里最快乐的时光之一。
在去年的羽球节，安柏给予了她新生。
在今日的化城郭，夏天给予了她认可。
…………
这一夜，柯莱教了夏天很多很多，而夏天能记住的寥寥无几。
存在他记忆里的，只有口袋饼的美味和女孩天真俏嫩的笑颜。
以及，在心里的许诺。
柯莱，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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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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