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插曲 7
“诶，我说。”
被晒得一脸古铜的王海陆，枕着双手躺在院门口的沙滩椅上。
听着院里女儿在刚挖好不久的游泳池和其他几个豆丁的玩闹声，他小声找着搭档搭话，“我能问你一个事不？”
“啥？”
“我们不是个教么？对付个人奸，怎么用的手段全是科技，没半点玄学？”
开拓主教虽然不是正职主教，但权限相差无几。
教里清扫潜入到主教辖区的敌对势力人员时的相关执行记录，以往的那些，因为他当时还没成为开拓主教，查看不了。
但他成为开拓主教之后的那些，却可以调阅查询。
看了一遍根据他提供的线索，进而找到的一个与‘教授’相关的敌对间谍的执行记录。
王海陆百思不得其解。
敌对势力的间谍被他们一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的确挺爽。
但敌对势力的一个小卒子，都能用一些不怎么科学的手段来达成其自身的目的，而他们作为针对该势力的教派，所用手段却完全符合科学原理，简直怪的离谱。
讲科学的组织打得一手的玄学牌，而讲玄学的教派却科学得不能再科学......
这说出去都没人信。
“你成为开拓主教的宣誓词头两句你忘了？”
“这怎么可能忘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口头说说，王海陆摆正脸色，颂念道，“我们是行走生死界线的使者，我们是横跨善恶两端的天秤。”
“呵，运气好的家伙。”
“什么意思。”
“我说你，成为开拓主教，纯粹是你运气好。”
“这两句话就是你的答案？”
“当然，我代表了死，你代表了生，死者世界有死者世界的规则，生者世界有生者世界的定理，对付活人，当然要用活人的手段，要是用对付死人的手段对付活人，那我们和你说的那些人奸又有什么区别？”
“那你不也还是帮我窃取了那女的的秘密了么？”
“我很奇怪，在你这小子眼里，活人和死人究竟是怎么定义的。”
“什么怎么定义的，活着不就是活人，死了不就是死人么？这还需要定义？”
“哈——”
“你叹气是几个意思？我说的不对么？”
“果然，才入教两年就当上了开拓主教的家伙，除了运气好真的是一无是处，我为什么搭档了你这么一个家伙。”
“喂！”
被自己搭档如此明目张胆贬低的王海陆，耷拉下眼皮，“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
“你不是借着我的视角看过她么？你觉得，一个已经在死者世界有了同步对应体的东西，还能算是活人？”
“你的意思是，那女的是活死人？”
“......算了，随便你怎么理解。”
“我理解错了？”
入教两年，除了接受一些基础培训外，大多时候就是给教里的考古队当苦力的王海陆，察觉到自己搭档的情绪不太好，乖乖做出聆听状，“你继续。”
“她是个有野心的，冒着几乎必死的代价，不走仪式程序把自己弄成那副鬼样子。我不知道她以后准备干什么，但她把自己的状态搞得暧昧，活不活、死不死，那这也意味着我的一些手段用在她身上，并不算违规。”
“原来如此。”
王海陆外表一副恍然大悟状，但内里却有些失望。
“你这是什么意思，失望个什么？”
“我还以为你违反了教规，有把柄被我捏在手里了，没想到就这。”
知道自己的谎话瞒不过搭档的王海陆，很诚实地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
“呵，作为我那一届最优秀的毕业生，违不违规我自己不比你更清楚？还想着拿捏我？你这小子胆子不小啊！”
“胆子不大，我敢入教才两年就应征竞选这个开拓主教？还敢什么都不知道的闯狭间？”
嘴上这么小声说着，不过王海陆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自得情绪。
毕竟当初的真实情况，并不是他嘴上说的这样。
他大着胆子竞选这个开拓主教，是因为这个开拓主教的开拓区域，是他出身家乡，他想回来这地方。
如果按照正常程序，再过个十年、二十年，他或许就没了回来的勇气。
因为在他的梦里，疯狂时候的他在执念下，把家里的一切都幻想的过于美好。
才七年，现实与幻想就已经有了明显差别，他幻想里的儿子成了女儿，小丹也沧桑了许多，如果过去的时间再长一些，他怕自己无法接受到时候那种差别极大的对比。
“孩子们，回来上课了。”
就在王海陆抿着嘴，看着远处的海天交际时，身后的院落响起了小丹的话音。
“哦。”
野惯了的豆丁们，顿时都无精打采得陆续应答，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个光脚丫子在水泥地上啪叽走路的脚步声。
教一个孩子是教，教几个孩子也是教。
村子里的人，一听到小丹开始教女儿小茜读书认字，也将村子里剩余的那些豆丁送了过来。
他和小丹、小茜的温馨三口之家，就这么成了村子里的学前班。
不用避嫌的王海陆，听到院子里的所有豆丁都进了屋子后，这才从沙滩椅上起来，把遮阳的伞和沙滩椅收拢进院子，放在游泳池边摆放好，重新躺下。
村子里又没有给孩子穿的泳衣。
虽然村里人又不介意没长开的豆丁光肚子乱跑，但他还是选择了避嫌。
毕竟小丹的肚子已经快三个月了，正事办不了，憋了久了点，随便点火苗都能引燃。
村里的豆丁们虽然都是些野丫头，但在大人们不刻意遮掩的情况下，该懂得事情差不多都懂得差不多。
当父亲，就得有当父亲的威严。
漏了丑，现在没什么，等叛逆期到了，都是戳在他身上的刀子。
“唉......”
一想到自己的温暖小棉袄，以后不仅会便宜别人家的小子，还会变得冰凉，王海陆就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果然还是养个臭小子比较好，打惯了，放出去也不心疼。”
叹息并不能缓解内心的郁闷。
王海陆索性起身，来到从院子里的太阳能充电模块里取出坪板，躺回到沙滩椅上，摆弄起了上面的监控画面。
“哦，海承那小子回来了？”
看到渡口那边的监控窗口里，郑海承提着行李，顶着下午最炎热的温度，一步步走向村子，王海陆无奈地摇摇头，“你说你，还回来干什么。”
“别人都给你布下了局，就等着你进来送死。”
过去的这半个多月的暑假里，村里的七个学生，已经有五个被那个刘子豪拿下了。
之所以还剩下两个，一个是因为刘子豪嫌那个学生丑，另一个则是因为听了他的劝，仅维持在正常往来的程度，不跨过那条线半步。
刘子豪倒是对他三姥舅家的小萍感兴趣，但人家小萍对他没兴趣。
一个学渣而已，当初郑海承就是因为在学业上帮不了她，所以没被她看在眼里，这个不用强更不可能。
而用强？
说实话，王海陆还真就等着那小子用强。
这样的话，他就有理由发动起村子里的大人，按照村里的规矩恁死那小子。
至于现在的情况。
那小子做的那些事，村子里的人又不是不知道，但没人在意，甚至还乐见其成。
反正无论那小子到时候是留在村子里，还是玩够了、腻了，扔下那几个姑娘不管跑了，都不被村人们在意。
人丁才是根本。
毕竟没人愿意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村子就这么荒废下去。
哪怕人人都清楚，谁都想到大城市过更好的生活，但有了孩子，就有了念想。
按照村里人的看法，海承那小子不开窍，念书念傻了，肉送到嘴边都不吃，那被别的懂这事的人撬走也活该。
要不是村里的收继规矩是小收大，和年龄相差不多的人之间的事情。
那到时候打击郑海承那小子的人，就是他王海陆了，根本没另外那小子什么事。
“呵！”
搭档的冷笑声唤醒了想歪的王海陆。
“果然，食髓知味了我这是。”
王海陆苦笑着摇了摇头，停下手指在屏幕上的‘推箱子’游戏，放过了被他改换了好几次位置的监控画面，“连这种歪想法都冒了出来。”
坪板里有游戏玩，不过王海陆几乎没动过。
不过这一次，为了排解自己憋久了产生的歪念头，他调转出一个游戏，手指滑动，切削起了屏幕里冒出来的各种水果。
......
村子里信号不好，又没什么好玩的去处。
放了暑假之后，村里的学生们整天都无所事事。
不过在郑海承回村后，作为外来的施媛刘子豪‘姐弟’，却突然提议到山里野营。
于是，作为村里‘手段很广’人士，几乎成了村子里的万事屋的王海陆，从村外邮购回来了帐篷、野外炊具等一系列野营用品，赞助了村里学生们的这次野营活动。
上了年纪的老人们，都有农事要忙。
就是没事，也没精力到山里配孩子们胡闹。
于是作为村子里唯三壮年的王海陆和村医施媛，就成了乡村学生野营队的正副负责人，负责照看孩子，别让他们出事。
“小萍，你真的不来么？”
七缺了一，让这趟野营突然被扫了一分兴致。
七个呆惯了，适应缺人的村里其他几个女学生，在临出发的前一晚，来王海陆家劝说起了这段时间一直住在他家的小萍。
“萍姨，你就跟着一起去呗。”
在其他女学生劝说小萍的时候，豆丁小茜也在一旁撺掇。
毕竟要是小萍被说动了，跟着去野营，那她和其他豆丁也有了跟着去的理由。
“不了，丹姐身子不便，总得有个人照顾，而且......”
面对劝说没有丝毫动摇的小萍，看着撺掇她的小茜，脸上的笑容很是和善，“难得这些小东西开始学东西了，不能断了她们状态。”
很会识眼色的小茜，一看到小萍的态度，顿时生无可恋了起来。
“那......好吧。”
见登门劝说都不管用，女学生们也就绝了带上小萍一起野营的心思，结伴离开了王海陆家。
将登门劝说的女学生们送出了院门，小萍并没有立刻转身回屋，而是等出门到村子里转了一圈的王海陆回来时，在门前的路上截住了他。
“哥。”
看向王海陆的小萍，没有掩饰自己眼里的忧虑，“这次野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怎么了？不就是个野营么？”
王海陆明知故问地看向小萍，摆出一副诧异的面容，“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
小萍看了看远去的同伴们的背影，又往左右看了看，犹豫了片刻，拿出王海陆送她的手机，“哥，你看。”
手机屏幕里，一段视频在其中播放。
看时间，是郑海承回村前，村子里的学生们集体在海边玩时拍的。
而视频的内容，则是那个刘子豪和他那个对村里人所说的，同母异父的姐姐，以及玩的比较开的两个女学生的事情。
“唔，不愧是大城市来的，花样真多。”
王海陆煞有介事地认真看了一番，然后点头评价，“学到了，学到了。”
“哥！”
面对王海陆这态度，小萍耷拉下眼皮，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
“好吧，好吧。”
王海陆做出投降的姿态，随后竖起来的双掌掌心向天，示意小萍继续，“你是不是录下了什么，所以才这么问我？”
“嗯。”
见王海陆入题，小萍点了点头，牵动进度条，来到她想要显示的部分，并放大了播放声音，“哥，你听。”
虽然视频声音挺让人面红耳赤，但真正引起两人注意的，却是视频中人涉及到当时还没回村的郑海承的谈话。
谈话里虽然没有明说，但这对姐弟突然提出来的野营，显然就是视频里谈话内容的后续。
“哥，海承哥那，不会有什么事吧。”
虽然小萍看不起无论学力还是打架，都比她弱的郑海承，但毕竟是从小长到大的玩伴，事情相关，怎么可能不为此操心。
“嗯......”
王海陆摸着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故作思考了片刻，看向小萍，“城里人的想法我清楚，估计是他们见海承那小子呆，想玩些花样刺激刺激那小子。”
说着，他抬手揉了揉小萍今天刚被小丹修剪好的短发，“放心，有你哥我在，海承那小子出不了事，最多就是面子上不好看。”
“这就好。”
见王海陆如此表态，稍微放下了些心的小萍点点头，“有哥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随后也不给王海陆看之后的视频内容，直接收手机准备进院门回屋，“野营的那三天，我会照顾好丹姐的，哥你不用担心。”
“诶，小萍，和你商量个事。”
见小萍转身，这次换成王海陆上前赶在进门前拦住了她。
“啥事。”
“那个视频，给你哥我一份呗。”
“呵！”
然而小萍却只是冷笑一声，重新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王海陆，“不给！”
拒绝的同时，她还侧头示意了一下，一副‘你要继续这么无赖，我就要进屋找丹姐告状’的态度。
“好好好，不给就不给吧。”
王海陆把门口让开，跟在小萍身后，进了屋子。
一进屋，就看到他女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瘫坐在客厅落地窗边的摇椅上，望着窗外的月亮。
“怎么了，小茜。”
王海陆走了过去，戳了戳女儿的小脸蛋。
“......”
豆丁侧脸，看着小萍沿楼梯上了二楼，才小声对王海陆说，“爸爸，我也想去野营。”
“那就去呗。”
“可萍姨不让。”
“走，更我去教训你萍姨。”
说着，王海陆就抱起女儿，一副找人算账的模样。
“哦！”
有了靠山的豆丁立刻恢复了活力。
“不许去！”
“就是，那多危险，好好在家认字。”
然而来自二楼的小萍的呵斥，以及来自小丹的助力，顿时让来到楼梯边的父女俩，缩成了一对鹌鹑。
“爸爸。”
“诶。”
“你真没用。”
“唉，谁让这个家你妈最大呢。”
虽然被女儿戳了下心窝子，但看着女儿可爱的脸，王海陆叹息了一句，然后转脸就在女儿脸上香了一个，“今晚小茜跟爸爸睡，谁让她们不让你跟爸爸去野营的。”
“就是。”
把这当作是抗议手段的豆丁点点头，侧脸对二楼哼了一声，抱住王海陆的脖子，小声威胁起来，“跟爸爸睡，不理妈妈。”
随后，父女俩便进了一楼原本是给腿脚不便的老人住的卧室。
小丹身子不方便，三姥舅怕他按不住自己的性子瞎来，所以让小萍过来住一段时间。
于是他就被那出了四服的亲姐俩从二楼踢到了一楼，一个人孤零零的睡一个卧室。
之前女儿喜欢和身上闻着很香的小萍凑在一起，不搭理他这爸爸。
现在小萍把她得罪了惨了，他终于不用孤枕难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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