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 插曲尾声
出了个大丑，心底的秘密被曝光。
一瘸一拐，被搀扶着走的小萍，脸虽然没那么红了。
但回过神的她，仔细想了一遍前因后果，发现到头来害得她现在这样的，却都与身边这个脱不开干系，于是越想越气。
“嘶......”
胳膊上突然锥刺般疼起来的王海陆看向小萍，“你掐我干啥？”
搀扶伴走的节奏被打乱，稍微缓解了一些的脚腕疼痛再次剧烈。
然而比起王海陆被掐了一下就倒吸凉气的装模作样，愤恨的小萍一声不吭，只是顺着加剧的疼痛掐上加扭。
“你再这样我丢下你不管了啊！”
疼得龇牙咧嘴的王海陆，作势就要松开端着小萍胳膊肘的手。
“好啊！随便你！”
听到王海陆威胁的小萍，鼻子一酸，感觉自己有些委屈。
但她又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感到委屈，也因此表现得有些歇斯底里，立刻动弹起来，从王海陆手里挣脱，“你丢啊！丢下我不管啊！”
不过面对小萍的无理取闹，王海陆突然表现得正经起来。
他先是无视了小萍的挣扎，左手钳着她下颌骨，不让她的头乱动。
“你！你干嘛！”
失去了王海陆的搀扶，下巴又被钳住，身体重心不稳的小萍挣扎力度立刻减少到微不足道的程度，嘴犟着狠瞪着王海陆。
王海陆没有理会小萍的眼神，先是扭动左手，联动着左右看了一下小萍的耳侧，随后右手快速翻了一下她左眼上下眼皮。
“都素了！你干嘛！”
被来回这么摆弄，内心的不满让小萍眼神里的刀子都快实质化了。
“原来如此。”
王海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松开钳住小萍下颌骨的左手，转为按在她肩头，帮她稳定身体重心。
“原来什么原来！”
见王海陆一副从她身上发现了什么却又不告诉她的模样，小萍心一横，甩开他按在肩上的左手，准备拖拽着伤脚离开。
“上来吧。”
然而王海陆什么都没解释，只是快走两步来到她前面，背对着她做了个姿态。
“上去什么？！”
小萍停步，疑惑地看着回头看她的王海陆，不明白他这个姿态是什么意思。
“我背着你走。”
等着小萍的王海陆，对上了她那双疑惑的眼神，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没被人背过吧？”
“要你管！”
被王海陆这一问噎住的小萍，冷哼一声，但心情突然好了不少，随即问道，“怎么做！”
一、两分钟的教学后，知道怎么被人背着走的小萍，成了挂在王海陆背上的披挂，两人开始沿碎石路翻阅山坡。
自伏在王海陆背上，脸就红扑扑的，沉默地被他背着走的小萍，不知不觉间，侧脸就不由得贴在他一侧肩背。
等两人来到碎石路沿山坡地形的最高处，能瞭到村子建筑群落的时候。
“哥。”
感觉自己要是再不打破眼下的沉默气氛，自己就会变得奇怪的小萍，突然开口。
“嗯？”
“刚才......”
暗地里松了口气的小萍，稍加思索了一番后，问道，“你那是在做什么？”
“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
“哥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告诉我原因了么？”
“我是这个意思，但眼下的环境不合适。”
“这周围又没有其他人，有什么不合适的？”
“小萍，在告诉你真相前，我要提前告诫你，说话要谨慎。”
因为涉及到了自身的隐秘，王海陆说话的态度郑重了不少，“隔墙有耳在我们这里，可不一定指的是现实里的那堵墙。”
虽然内心泛起了一丝冲动。
被这丝冲动刺挠的，想要不讲理的催促王海陆解释为什么这么说。
但来自兄长宽阔的脊背，以及两只把着她的手传来的热量，让内心被从来没有过的复杂感觉填满的她，选择听从他的告诫。
小萍无声的点了点头，通过贴着王海陆肩侧的脸颊将回答传递过去。
“放心。”
得到了小萍回答的王海陆，嘴角一弯，“你妈既是我舅妈，也是我姑，我无论如何也要把我妈和你妈都唤醒，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哥。”
身上背着一个人，并没有影响王海陆的脚程。
走在碎石路上，又不用担心脚下打滑失控。
再加上下坡时的地形助力，两人很快回到了停靠自行车的位置上。
“到了。”
走到两辆自行车旁的王海陆，见背上的小萍没有下来的意思，话语提醒的同时，还掂了掂身体。
“哦。”
被连番提醒后，带着不舍的小萍这才滞缓地顺着王海陆的姿态单脚落地。
“被背舒服了？”
“嗯。”
小萍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呃......”
被小萍突然的乖巧搞得有点懵的王海陆，抬手挠了挠后背，“那下次我们来这里的时候，就不骑车，等上下坡的时候我背你走两圈？”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原以为对方会不好意思拒绝的王海陆，看着脸色淡定的要与他定下约定的小萍，心里满是诧异。
口头上落实了约定后，便动身，准备把自行车推到脚不方便动的小萍身边，扶她上车。
“哥，你调我车座干什么？”
“你这车的车座，座头向上跷得过于高，人坐上去容易往后滑，骑着会更累。”
“哦。”
被搀扶着坐上调整好角度的车座，终于明白先前骑过来的时候这车为什么老让她心发慌的小萍，尽量绷得淡然的脸上终于又忍不住红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我就说来的时候骑得怎么那么费劲。”
由于一只脚扭伤，用力不太方便。
借着王海陆扶推才骑稳了自行车的小萍，听着身后的动静，距离稍远了一些，才长长地出了口气，问了自己一句，“我今天是怎么了？”
然而因为身心的这突然放松。
她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流了出来，打湿了她的短裤，还透过两层纤薄布料沾染到了车座，让车座有些黏腻。
“啊。”
终于想起来自己生理期到了的小萍，如同走马灯一般，将今天自己的一系列表现回顾了一个遍，并让画面在王海陆那一句“原来如此”上多停了片刻。
迎着扑面而来的风稍有些凉下来的脸颊，顿时又滚烫起来。
“丢死人了！”
......
时间一转，一年便已经过去。
终于找到原因，知道为什么不能唤醒村里因为‘天门事件’后续余波波及而失去主观意识的众人的王海陆，让符合受害者性别的小萍主持仪式。
经过他和搭档在一旁的辅助，终于将受害者们一一唤醒后，他的开拓任务总算完成。
接下来就是等待审核的通过。
然后。
“通过了！终于通过了！”
王海陆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闯进了别墅建筑。
别墅的宽阔客厅里，脸上带着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成熟的小萍，正劝慰着清醒过来后，仍不愿意接受现实，情绪过于低落的年纪稍长的妇人。
被唤醒的受害者，不是每一个都能像他母亲那样，因为有了新的寄托重新振作起来。
眼前的这个妇人，便是醒来之后，仍不愿意离开别墅建筑回到村子，恢复正常生活的四个受害者之一。
“通过什么了。”
谈话被打断的小萍，带着不满地看向王海陆，“一惊一乍的，像个什么样子。”
“呃......”
仿佛回到小时候被母亲训话的王海陆，脸上表情一滞，随后皱眉看向小萍，“你别只顾着别人，你的心态现在也出了问题。”
“记住，你是小萍，不是我妈。”
唤醒失去主观意识的人，需要主持仪式的人自己的意识，深入到受害者们借助仪式临时构成的意识世界里。
回到每个受害者的过去，捡起整理受害者们的记忆。
经历导致受害者们不愿意清醒过来的那些事情，以己心感他心，从而将受害者唤醒。
在这个过程中，主持仪式的人，自然而然会受到来自受害者记忆的侵染，变得不再像自己。
就像当初唤醒他的那个教会职员，因为自身的生活经历与他相差太大，再加上为了避免被记忆浸染，很多记忆对方不止找不出来，甚至压根就没准备去挖掘。
就只是让他醒过来了事。
这导致他被唤醒以后，忘掉了过去很多事情，直到回到家乡才被重新唤醒。
但小萍不一样。
她虽然从记事起，村里的受害者们就已经是那副仿佛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模样。
但从小到大她大多时候都生活在村子里，生活节奏与受害者们大体重合，再加上村里人经常告诉她一些受害者的过往故事。
耳濡目染下，再配合上仪式，她相当于真的将受害者的过往亲身经历了一遍。
因此仪式结束后的小萍，在看向他的时候，总是下意识以他母亲的目光来看待他。
刚主持完仪式，小萍就已经有了明显的人格改变症状，不过那时候她说自己能调整过来。
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显然小萍的话可信度不够，她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
“啊。”
被王海陆这么一说，反应过来的小萍仿佛人格切换了一般，表现的有些无措。
然而当她看到身旁依然沉浸在悲伤，无视了她和王海陆的妇人时，眼里的神态又开始发生改变。
显然仪式的后遗症又开始作用在了她身上。
“唉，本来我还准备延后一段时间的。”
王海陆一个跨步上前，抬手一捞，将小萍身边的妇人抬了起来，“鱼婶子，不好意思，先委屈你一下了。”
“等，等等。”
最先反应过来要发生什么的，反而是小萍，“这，这不合适！”
她在鱼婶被王海陆抬起的时候，立刻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起身阻拦。
王海陆无视了她的阻拦，不过也没有阻拦她跟过来，等他再从鱼婶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跟着进去又跟着出来的小萍，一副难以接受现实的模样。
“她不是我，她那个样子，她那个样子，我不是她......”
显然被震撼到的小萍，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想要摆脱刚才的震撼。
小萍跟在王海陆身后，一路来到被改造成白室的，别墅原来用来存放窖藏酒的地下室，见王海陆盘腿坐下，她也下意识地盘腿坐下。
“本来我是来告诉你一声，然后我自己进去的。”
与小萍面对面坐着的王海陆，抬手伸出两个小拇指，堵住了小萍的两个耳朵孔，“但你现在这样，再不管要出大事，做好心理准备，我带你进狭间走一趟。”
话音刚落，随着王海陆闭眼，小萍顿时感觉到天旋地转起来。
“呕哕——”
终于承受不住眩晕感的小萍低头呕吐出声。
然而当她抬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所处的纯白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纯灰房间。
这让她的心下意识地提了起来，恐惧感油然而生。
好在虽然颜色改变了，但房间里的洁净感并没有随着颜色的改变，变得符合灰色的肮脏，这让她产生的恐惧情绪稍缓不少。
“很好，你对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
王海陆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小萍转头看过去，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她身后。
不过由于对方身上穿着的衣服，不是环境发生突变前，王海陆身上的那套衬衫短裤，而是一身规整顺展的黑色长袍。
对比起自己身上保持原状，但颜色变灰的服饰，让小萍看向这个黑色背影的目光里不由得带上了怀疑。
“有什么可怀疑的。”
王海陆起身，转身正对着小萍，“你还只是个没正式登记过的预备人员，没有这狭间对应的衣服很正常。”
确定身边的这个人真的是王海陆的小萍，心绪安定了下来，也试着站立起来。
“走吧。”
见她能从地上站起，王海陆满意地点点头，“跟在我身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保持情绪的稳定。”
两人一前一后往灰色房间唯一的出口走去。
“嗨~”
然而刚出门，一个招呼过来的声音，立刻让循声看过去的小萍惊讶出声。
“施，施大夫？你怎么在这？！”
虽然一年多时间没见，但作为试图谋害郑海承的罪魁祸首之一的施媛，依然让小萍印象十分深刻。
一见到这个一身寡廉耻红衣，该遮的一个没遮，还向她打招呼的‘施媛’，她便立刻做出了戒备姿态。
“别逗小萍了。”
见自己搭档这副模样的王海陆，一个抬手糊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脸后，向身后的小萍介绍起来，“这个就是你觉得我其实是自言自语精神分裂，实际真实存在的那个我的搭档，蛛灵。”
“蛛灵？”
小萍诧异地看着王海陆。
不过她诧异的点，不是眼前的‘施媛’为什么叫蛛灵。
而是她明明只是听到了声音，但她听到的声音却没有丝毫谐音，直接在她脑海里泛起了对应的蜘蛛的蛛和灵魂的灵二字。
“这就是狭间的神奇之处。”
‘施媛’的脸上露出笑意，样貌突然变换成另一个模样。
好，好漂亮！
又，好帅！
看着蛛灵那张完美无瑕，本该令她自惭形秽的脸，但小萍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却没办法把目光从蛛灵脸上挪开，完全被蛛灵那超出世间一切的美，以及眉眼间的英气震撼。
“喏，你看吧。”
蛛灵向再次抬手糊脸的王海陆示意了一下小萍的花痴状态，然后对小萍笑了一下，“谢谢你的夸奖。”
随后在小萍快无法呼吸要晕过去之前，变回了‘施媛’的模样。
啪！
蛛灵模样的转换，仿佛戳破了让小萍沉迷于幻想里的泡泡一般，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没事，以后来惯了就好。”
随手拍开一个飘过来的彩色泡泡的王海陆，一副过来人模样的抬手示意了一下小萍，“走吧，我带你去登记，顺便入个学。”
然而小萍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仍有些遗憾地看着她眼前的‘施媛’，希望蛛灵能变回去。
“哈哈哈......”
对小萍的表现很满意的蛛灵，发出清脆而爽朗的笑声，随后一抬手，丝线从她指尖蔓延出来，如同控制着傀儡一般，让没反应过来的小萍跟在王海陆身后。
灰色房间之外，是悬空的白色步道。
两侧没有护栏，让恢复意识能够控制自己身体的小萍，下意识地走在了步道最安全的中间。
不过夹在王海陆和蛛灵两个中间走着的小萍，因为有着足够的安全感，所以眼睛四处向步道两侧扫视，观察着这里的环境。
头顶，是一片完全漆黑，看不到半点星光的天空。
步道下方，则是看不清具体有多深的灰色云雾。
只有步道两侧，能够遥望到的，各种她只在学校电视里见过的高楼大厦，在蔓延上来的云雾的掩映中，若隐若现。
“哥，这狭间，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啊。”
“所谓狭间。”
不过回答小萍的，却是她身后的蛛灵，“顾名思义，夹在中间的空间。”
“夹在中间？”
“没错，这里是夹在两个世界中间的特殊地带。”
蛛灵指了指脚下，“那里是你们的世界。”
然后又指了指头顶的天空，“而那里，则是人死后前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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