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回顾
成功抓捕到它城的商业间谍,虽然让任窘提前完成了巡吏的KPI。
但代价是,他这个人设与办事处经理的矛盾,从内部公开的秘密转为彻底公开。
丢了面子的经理,也就不再在乎挽回剩下的颜面,直接动用他身为经理的权限,让任窘的这个人设,彻底成了这个巡吏办事处最清贫的人员。
以前经理还能拿带油水的任务当钓饵,试着规驯他这个人设。
但在这之后,矛盾被摆在了明面上,这个办事处的任何有油水的任务,就都与任窘无关。
不过虽然经理彻底不要面皮地针对他,但还是本着师出有名的原则,为其举动找了个足够冠冕堂皇的理由——
既然任窘的这个人设,已经不用担心未来审计年的清算。
那他就应该发扬集体精神,理应把那些KPI值高的任务让给办事处里的其他巡吏。
面对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阳谋,任窘还能怎么做,当然是表里如一地以面无表情的态度承认这个针对他制定的内部新规则。
坐在座位上悠闲度日的任窘,看着身边忙碌的同事,有些感慨。
“自来这里倒霉了三十多年,我这是终于否极泰来了啊。”
自领了这第三个任务后,他就一直流年不利。
原本任窘来这个任务世界完成替活任务的对象,并不是没名字的身体,而是被星空之上派下来的人员中不起眼的辅助人员之一。
根据新多出来的一部分任务内容描述。
他这个替活对象,是专门给那个领队干脏活累活的。
但在他刚领了任务,还没等到那个辅助人员因为什么原因思维现象戛然而止进而被他替换,整个团队就突然全军覆没了。
至于因为什么原因,死的连遗传物质都乱成了碎片。
当时他还没正式降临这个任务世界,自然不得而知。
他要执行的替活任务对象死的只剩下一滩橙汁,他这还没正式开始的任务,也应该因此中止才对。
然而这个任务,却因为这个企业城私自开展的违规实验,被莫名连续上了。
在替活机制这个他的世界之外存在的老板的特意安排下。
这个与星空之上人员橙汁无关的违规实验,居然把他要替活的对象的遗传物质主体,以一种极其巧合但归属必然的现象,给拼接了出来。
但单有遗传物质主体还不足以构成承载他思维的降临体。
因为除了遗传物质之外,还需要一些极为重要的表观遗传痕迹参与,一个人形的身体才能正式形成。
仅仅只有核心遗传物质,那孕养出来的,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分化特性、没有任何细胞合作的癌变细胞团。
替活对象的表观遗传特征全部丢失。
想要构成一个标准的人体,就只能用过他自己的。
任窘自己倒是想直接用他原本的模样,来作为替活对象新身体的参考模板。
前两趟替活任务,他用的一直都是别人的外貌,难得有了一次机会,他也想用用自己的。
然而遗憾的是,他知道自己原本模样长什么样,但他没有全程了解过自己原本模样的生长过程,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长成了原本的模样。
表观遗传痕迹,不仅需要看结果,还需要看形成结果的过程。
而第二个任务世界的替活对象模样,因为同样的原因他也没法拿来用。
于是能拿来用的,就只有储存在他个人数学模型里的,第一个任务世界的替活身体。
第一个任务世界的替活身体,他虽然同样没参与过他的生长过程,但维生体系却保留了完整的身体生长过程。
即便两个世界微观底层存在明显差别。
不过有替活机制在,他直接直接照搬过来就能用。
然后,他的一系列倒霉经历跟着开始了。
他的替活身体先是被违规实验的参与人员拿来当做养眼的观赏品,被人从头到尾看了个遍。
再是被实验主导人员之一私下数据化卖给本企业城主导偶像产业的相关负责人,成了第一偶像的外形模板,并多了一万个相同数据的复制体——相关产业内幕里的肮脏,在他成功与外界取得联系后,被迫被灌了满眼满耳。
被当成商品来卖还不止,又因为违规实验的主导人员害怕自己的违规操作被发现,被投入到了生物质回收装置里。
等着被绞打破壁成橙汁后,回收再利用。
如果不是他借着这里的违规实验,企业城的纳米单元构成被屏蔽了与企业城控制中枢的联系提供的机会,用了十多年时间,篡夺了这里的纳米体系的控制权。
那他的这次替活任务,就只能以亏本收场。
身为他老板的替活机制,不愧是资本本资。
从这第三次替活任务开始,他需要付出自己原有的一定比例的电量,才能在接取新的替活任务后,正式开始完成任务。
前两次那种免费降临服务,没了。
普通资本家玩这套花钱上岗再赚劳务部分所得的套路,还需要劳务派遣、人情往来等套路掩饰一下。
替活机制倒好,仗着他需要电量,干脆直白不做作地对他用了出来。
如果他不想亏本回去,电量不足以支付下一次的任务费用,只能干等着电量耗尽被关小黑屋里。
那他就不仅要抵消这趟任务付出的成本,还要尽可能赚多一些电量。
为了破局,逃离必将被搅碎回收的结局,还要在逃离屏蔽区后,不被星空之上注意到自己的异常。
他用回收装置里积蓄的实验体为原材料,制造了风行者。
然后让风行者自己在他的暗示下,发挥主观能动性,制造出其他来源于游戏数据的智慧体。
可惜风行者的模板不过是他第一个任务世界里的边缘人物之一,哪怕有他暗示和开挂,成功突破脱离了回收装置。
但还是不足以脱离违规实验的控制区域。
于是任窘不得不在与哨兵分开后,再以哨兵分体的形式,脱离身体回归哨兵。
以身体为诱饵吸引实验人员大部分注意力,为风行者一行人创造成功逃离实验区的机会。
风行者一行是逃了出去,但他的身体,又开始了成为观赏品的重复经历。
不过这一次,因为他身体的重要性被那些逃出去的实验体转移走了,所以他的身体只是成了观赏品,没有被再次投进回收装置搅碎再利用。
然后,就是十多年的被观赏经历。
不过这一次被观赏的不仅有他的身体,还有他身体里不断孕育成熟的新意识,没名字。
没名字的出现,或许就是他这趟替活任务转运的开始。
这一次成了观赏品的身体,被严格监视着,让他无法返回。
又因为替活机制限制,他没办法离开身体太远,只能被困在违规实验的控制区。
虽然能与外界产生联系,但为了不被企业城的控制中枢防御机制察觉,如同数据幽灵的他,只能像个被困在电脑屏幕前的人一样,干看着屏幕里上演的内容,对内容没有任何主动选择的权利。
就算播放的内容再恶心,他也只能看着。
如果不是冷静过头的心理状态,能不受数据幽灵状态的干扰,继续加持在他思维上,他绝对会被企业城里上演的垃圾剧目恶心得够呛。
没名字的出现,让他不需要再考虑回归身体的事项。
同时也让他可以随着没名字思维的成熟,一点点从替活机制的约束中解脱出来,扩大活动范围,有了布局干涉企业城发展的能力。
于是,经过了十六年的铺垫。
在没名字受他潜意识影响表现出来的主观能动性上,他的身体不仅成功脱困,能够继续履行替活任务。
企业城所在地,也因为星空之上派下来但意外失踪的人员之一的重新出现而被关注,正式进入了剧变阶段。
如果按照爽文小说的传统套路。
现在的企业城所在地,来到了天机混沌难测,人杰频出的大争之世。
所以。
之前那个新来的商业间谍的主动作为,并不是一个巧合。
星空之上有了变化,即便变化再小,落在地上的企业城身上,也是值得关注的大事件。
作为受关注的热点地区,虽然本企业城这里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其他企业城为了搞清楚这里的情况,肯定会让商业间谍从潜伏刺探转为主动干涉。
试图在扰动本企业城稳定的同时,搞清楚这里为什么会引来星空之上关注的原因。
而作为引发这一系列变动的罪魁祸首。
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隐藏自己,让控制他身体的没名字尽可能显眼。
这趟替活任务的主体是他,所以真正引起星空之上关注的,其实是伴随着没名字从天穹之上坠落而一起落下来的他。
因为替活对象所拥有的,但现阶段依然处在沉默状态的下派人员权限,在他这里。
虽然他不知道当初那批下派人员因为什么全军覆没。
但星空之上大概率也不知道,因此会顺理成章地认为他这个幸存者知道。
如果他被星空之上的存在发现,无论他怎么解释,上面肯定不会相信他不知道。
只会为了探寻当初的事故原因,从宏观到微观地详细探查他一遍,然后触发他的替活机制脱离程序,提前中止任务。
现阶段之所以没找到他。
只不过是因为没名字无所顾忌的在本企业城的地下搞事情,所以星空之上的关注重点下意识地落在了没名字那边。
而没名字那种难以定性的搞事举动,有可能让星空之上的存在以为与当初的事故有关。
所以星空之上到目前为止才会只是关注,而不是亲自下场。
“那边的那个我。”
闲得低头看自己手指动作的任窘,目光真正落向的,其实是地下废弃企业城遗迹的没名字那里,“个体思维是越来越成熟了。”
没名字的思维意识越完善。
就意味着他越不能简单直白地潜意识影响对方。
基于他这个替活身体诞生的没名字,终究与风行者那一行人不同。
从某种程度上讲,类似于平行时空状态下位于另一条发展路线上的他。
基于这种紧密联系,如果不加掩饰的影响没名字,很容易被对方察觉到他的存在。
没名字可不像他这样演技精湛,自打形成之后,没名字就一直以赤子之心的状态彰显自我。
即便遇到第一万编号之后,在他我映射下有了新的变化,但自我展现的状态,并没有多少改变。
备受关注的没名字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也可以等于星空之上的存在发现了他。
所以基本上从现在开始,他要做的,就是彻底放任没名字那边作为。
就算在那个第一万编号的最终之作影响下,让身为最初之作的没名字误会了自身的定位,被映射成了‘她’,他也只能默认这种结果。
一个女性化的分体意识而已。
他在上一个任务世界里扮演过那么多女替身,没一个被人看破过,脑内的数学模型容纳得了。
“辛苦了。”
在一个巡吏同事出完任务回来后,任窘很自然的在对方从他身边经过时打了声招呼。
“啊,嗯。”
任窘的表现很正常,但这个同事反而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按照这个人设以往的情况,他主动打招呼之后,被招呼到的同事,多少也会装模作样的寒暄应付一阵。
这种干巴巴的回应,才是不正常。
他明白这同事为什么会有这种表现,所以打完招呼后,继续摆出摸鱼的状态。
毕竟当他与这个办事处经理的矛盾摆在明面上以后,其他同处于这个办事处的巡吏,就处境尴尬了。
巡吏是一个整体,按照规定要相处融洽。
但他们融洽了,落在经理眼里,就相当于在他们的矛盾里站了队。
他任窘的这个人设,因为单枪匹马抓捕了一个商业间谍,还拔出萝卜带出泥的连带找到了其他商业间谍,完成了企业城这个审计年周期的KPI,不担心被清算。
其他巡吏同事不是。
他们不仅需要薪资以外的油水来改善自己的生活,还需要任务提供的KPI指数来帮自己安全渡过审计年的清算,得以在下一个审计年周期还是城里的巡吏。
所以其他巡吏得罪不起在审计年过后,依然还是办事处主导者的经理。
除非这个办事处的经理,突然哪一天被证实他的上层人私生子身份是假的。
不然只要他还是这个办事处的主管经理,那这个办事处里的巡吏就依然得受他节制。
这种面对他的主动招呼,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干巴巴地用两头都不得罪的话音回应的情况,估计要持续很久。
即便任窘没有启用什么作弊手段。
他也能从周围同事的表现上,看出他们的尴尬之处。
办公座位就在他周围,没办法绕路,离近后还必须按照员工规则打招呼。
不是他打,就是路过他身边的人打,不打还不行,简直没有什么比这还折磨人。
“昨天落给他们的那点好,今天被那奇葩东西整这一出,估计转好成仇了。”
任窘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点了点头继续低头看手,放了身边这同事一马。
不过他放过他,并不意味着经理那边放过他。
这个同事的那个巡吏预备役伙伴,估计在今天工作时间结束后,得到经理那候着了。
虽然无所事事着,但任窘并不担心,他这个伪装身份真正所属的企业城会将他从潜伏状态里唤醒。
主动让他去做一些冒险的事情,导致他人设的商业间谍身份暴露。
一个成功埋下的棋子有多珍贵,除了某光头和军事表演家俩奇葩以外,真正的傻子都知道。
他们这种成功潜伏了至少两个审计年周期的商业间谍,单是存在本身,就具有极高的价值。
之前被他抓捕的商业间谍,在这个办事处里有他的同伙,而且还不少,但即便看着他被抓,也没见一个出来帮他逃脱的。
原因就是这些老油条不仅习惯了摸鱼混日子,也在于只要他们继续保持潜伏,那种不开眼的新人想来多少就能来多少。
这个办事处的经理,是这个企业城防御商业间谍的众多薄弱点之一。
没有获得教养院保送资格的商业间谍,只要经过这个经理,获得正式员工身份的过程十分容易。
为了一个低价值的商业间谍,而暴露一个被本企业城的教养院保送过来的高价值商业间谍。
但凡上峰的脑子没被驴子踢过,都知道该怎么衡量。
即便任窘这个伪装身份得罪了这个办事处的经理,也一样具有较高价值。
如果有和他这个身份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新间谍,想要从他这里安全过关,只需要他在众人评选的关键点,当着那个经理的面表示反对即可。
对付为了针对他而失去了基本理性思维的经理,只要铺垫的合适,比那些与其关系好的商业间谍送过去的枕边风管用得多。
不然的话,这个身份的原掌控者为什么要得罪那个办事处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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